他護了她那麼多年,彌補了她缺失的愛。
是她該感謝他。
但人是一種很複雜很奇怪的生物。
被放下的東西,是很難再次拿起來的。
「我還需要很久,今天可能要加班。」
他說:「那我也等你。」
江苑還有其他的事,就沒有在這裡繼續浪費時間。
她去了病房,奶奶的藥水只剩下最近一瓶了,就快見底。
她輕聲詢問著:「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呀?」
奶奶搖了搖頭:「好多了。」
她的狀態是時好時壞的,不發病的時候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
江苑與她熟悉,是因為她常來醫院。且每次都是一個人。
身邊也沒個陪護的親人。
聽說她有一兒一女,但都出國了,每年倒是會寄給她一些錢,但別的,就再沒有。
譬如老人家最需要的陪伴和照顧。
奶奶也從未責怪過他們,偶爾江苑問起時,她也只說他們工作忙,也都有自己的家庭了,走不開也正常。
但她說這話時,眉眼是哀傷的。
奶奶說完後,眼角又重新掛上笑,拉著江苑的手,告訴她:「那個小夥子雖然脾氣差了點,但人不壞,心是好的。對你也上心,挺配。」
沒想到她話題會轉的這麼快,江苑便也笑了笑:「奶奶,我跟他,我們不可能的。」
「怎麼不可能。」奶奶說,「你們趕上好時候,可以自由戀愛,不受約束。既然相愛,為什麼不在一起?」
既然相愛,為什麼不在一起?
沉默像是一個不會開口的巨獸,一點一點的,將江苑吞噬。
「那如果,我們並沒有相愛呢?」
江苑開門出去,發現賀輕舟就等在外面。靠牆站著,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江苑把門關上,他聽到聲音,回了神。
沖她笑笑:「怎麼進去這麼久,我都快等睡著了。」
江苑仔細觀察他的表情,並無異樣。
想來應該是沒聽到。
「陪奶奶說了會話。」
她低頭看一眼腕錶,「我要去查房了,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賀輕舟沒說話。
因為不等他開口,她已經轉身,急匆匆的離開了。
忘了是第多少次,江苑一點留戀都沒有的,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記不清了,也沒有刻意的記。
他總有種預感,未來還要看許多次。
可是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和她耗。
他怕的不是沒辦法和她在一起,而是再也見不到她。
不敢去想,每次想到都會難過。
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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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苑出來的時候,已經累到沒什麼力氣了。
低血糖讓她扶著牆蹲下,頭埋在雙臂間,就這麼枕著膝蓋,想要睡上一覺。
模糊中,彷彿有人站在她面前,拆開了一顆糖,然後蹲下。
「阿苑。」
是溫柔的聲音,溫柔的喊著她的名字。
於是江苑抬眸,眼前陣陣的發黑,瞧不清來人,只能看見大致的輪廓。
他把手裡的糖餵給她。
那一瞬間,江苑聞到了熟悉的烏木香。
是足夠讓她感到心安的味道。
她不再說話,含著那顆糖,沉沉的睡了過去。
好像靠在了誰的肩膀上。
再醒來的時候,她是躺在自己家中的床上。
柔軟的床和被子,消減了她大半的疲勞。
屋子裡充斥著一股久違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