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的意思,他始終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問題。
納西索斯聽得拳頭硬了,又給他補了一拳,打得他發不了瘋。
「你的意願是自由的,別人就該被你的意願支配,甚至喪失愛情的自由?」
厄洛斯痛得縮成一團,還在嘴硬:「愛情本來就是玩玩,有什麼玩不起的?跟我扯什麼自由不自由,說得好像很稀罕似的!」
納西索斯的眉頭越皺越緊,他想起為了一己私慾讓人間面臨饑荒的德墨忒爾,再看面前這個滿不在乎,把愛情當遊戲的小愛神厄洛斯,忍不住痛罵:「你根本不配為神!」
對自己司掌的東西都沒有敬畏心,只有不斷放大的私慾。
這樣的神,只會危害眾生!
厄洛斯看他生氣,反而高興:「誰決定我配不配為神?反正你沒有這個權利!我誕生在愛神阿芙洛狄特的肚子裡,是戰神阿瑞斯讓我降生。我就是神,法則賦予我權利。那把金弓是我的,我就該用它,哪怕是閉著眼睛亂射——嘿,你不知道吧,射向哈迪斯的金箭就是我閉著眼睛射中的。他自己不知道閃躲,這也怪我?」
所以,他確實沒有和珀耳塞福涅合謀。
他只是在進行一個十分低劣,但在他看來很有趣的遊戲。
哈迪斯無意和他爭辯自己當時剛剛撕破裂縫,並沒有感知到金箭射來。他被厄洛斯提醒,忽然凝起一團黑色的神力,捂住小愛神碧綠的眼睛。厄洛斯不是沒察覺到不對,但他無從閃躲,雙眼被冥王緊緊按住,黑色的濃霧侵入眼睛,讓他雙眼發紅髮燙,像烙上了滾燙的烙鐵。
「你,你做了什麼?!」
他倉皇痛呼,想要護住自己的眼睛,卻只能像肉蟲似的在地上打滾。
哈迪斯撒手,後退幾步,沒有回答。
被鬆開的厄洛斯忙睜大眼睛,要確認自己的安危,可是——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他把眼睛睜到最大,發酸發脹,還是什麼都看不到?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明明剛剛還天光大亮!
「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
在他痛不欲生的哭喊中,傳來哈迪斯的聲音,遙遙的,好像從天上來,高高在上,決定他的命運:「你既然喜歡閉著眼睛,這雙眼睛以後就不用再睜開了。」
「不——!」
厄洛斯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他哭得滿臉是淚,又沾了地上的灰塵草屑,狼狽得好像人間窮困潦倒的乞丐。然而不論在場的兩位男神,還是那些暗藏在叢林裡的寧芙,沒有誰會同情他。他的悲劇是他自己一手釀成,直到失去光明以前,他都沒有後悔。
現在,他終於為自己的隨心所欲付出了代價。
「心情有沒有變好?」
哈迪斯與納西索斯面對面站著,向他確認。
他總是這麼較真,好像一定要「出氣筒」盡到他的責任。
納西索斯看了眼蜷在地上,仍在抽抽噎噎的厄洛斯,給出一個肯定的回答。
哈迪斯的眉眼舒展開,他不常笑,但是蹙眉的時候遠比這樣更嚴肅,更讓人難以接近。他只有在納西索斯的面前,才會露出輕鬆快活的樣子:「那好,我們回去吧。」
納西索斯卻搖頭。
在哈迪斯的注視下,他再次走向厄洛斯,說:「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厄洛斯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只回了他一串哼哼唧唧。
納西索斯也不生氣,他有更在意的事情。他垂下眼瞼,沉默片刻,才問:「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解開金箭的神力?」
厄洛斯告訴他:「有。」
得到肯定的回答,納西索斯的眼神反而閃爍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