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橪躊躇了。
視線已清明,陳炯頰邊的傷疤醜陋依然,但是眼中的閃過的溫和騙不了人——他應該無心傷害她,至少暫時不會。她兩次壞他大事,導致他失了蜀君寵信,仕途為艱,他還能拿如此表情對她,就憑這一點,陳炯就不像個心胸狹隘的人。況且,如果夜橪不在乎,就不會帶她過來,她不忍心令夜橪失望。想妥了,煙洛衝著夜橪微笑,“沒事,我願意同陳大人聊聊。”
夜橪收到了煙洛肯定的眼風,再睨一眼義父,似乎終於下了決心。丟了一句:“別太久!”轉身去了。
陳炯一擺手,“請坐!”
煙洛便依言踱過去坐下了,才剛的勇氣散了些,果然,她就是隻狐假虎威的狐狸呢。她先開了口:“陳大人,過去的事……”
“蘇煙洛,是你的名字吧!你不用擔心,我不是來與你算舊賬的!”陳炯打斷了眼前的女子的話,一面細細端詳。她的面貌沒脫了小時的模子,只是身量高了些,眉目也細緻多了。柔細如花,皎潔如月,以前那份頑皮跳脫彷彿被盪滌乾淨,偶爾才從一雙寧賽墨玉的眸子裡偷偷溜出,煙花一般令人驚豔。這個女子,就是橪兒性命也不要也想爭取的。不得不說,她真的成長了不少,生得韻致雅成,落落大方。連方才的尷尬,都能一笑置之。
“哦?那麼請問,陳大人為何想見我?”她露出個好奇的神態。
“為了這個!”陳炯指指她的雲鬢,那上面臥著一顆溶珠,光彩無限。
煙洛略微心驚,已知他所指,不由得往後縮了縮:“為什麼?”
“這“隨侯之珠”,原是夜橪從“涅輪”強行帶走,你不知道麼?”
煙洛吃了一驚,旋即恍然,揚手欲取那珠釵,卻被陳炯攔住了:“我不是欲要回這顆珠子。”
“那麼?陳大人的意思是……”煙洛有點迷糊了。
“我的意思,是你和橪兒快些離去,越快越好!”
“啊?為什麼?”
“因為……”
一陣秘密的低語,簌簌如春雨。長夜風冷,煙洛隨夜橪走出那間房時,停了下來,返身對屋內的陳大人深鞠一躬,“義父教誨,煙洛謹記!”
夜橪詫異的瞅了眼義父,撞見義父的兇厲的面孔上幾絲溫情慈祥,他道:“她很好!你們去吧!”衝他揮揮手,卻就是送客了。
煙洛恭謹的再點點頭,這才拉著微怔的夜橪出屋上馬。蒼穹浩瀚,無月無星,煙洛窩在夜橪懷中,長長的吸氣,眉目舒展。夜橪忍不住便問:“義父和你說了什麼?沒有為難你吧?”她竟然稱他作義父,心暗自激越無涯。這兩個人,原是他在這世上最在乎的。
料不到洛洛倚在他身上,幽幽道:“夜橪,你有一個對你很好很好的父親,真的!”
原來,“思年”的毒性,可以一勞永逸的解除。但是那解藥太過珍貴,五十年才得一枚。她不知道陳大人用了什麼法子得到那解藥的,她只知道,那麼精貴的東西,是陳大人算準了夜橪脾性,特意送到她手上來。那銀釵原比普通珠釵輕巧,她過去只當是做工原因,如今才知道釵內其實別有玄機。陳大人說,除非他親眼見到那珠釵簪於某個女子的發邊,否則他不會說出秘密。
煙洛那時聽得心頭泛潮,其實那位鬚髮微白的大人是想說,如果夜橪追求到了幸福,我會助他最後的一臂之力吧。夜橪自小在黑色的“涅輪”里長大,是那個人,保護了他靈魂裡的自在灑脫,引導他逐步成長。夜橪的優秀,並非全然與生俱來——他有一個真心疼愛他的父親。只是她委婉勸誡他的及早抽身的言語,不曉得他聽進去幾分。
夜橪“嗯”了一聲,卻不再講話,只是摟緊了她揚鞭打馬。煙洛的思維被馬兒顛得飄浮不定,腦中晃過陳炯略微傷感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