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果然是一貫的作風,就連原本應該溫情脈脈地表達一點兒慈愛的場面,也要用血淋淋的描述來做例子……但北堂戎渡卻還是不笑了,只是用藍色的眼睛瞧著面前十分年輕的男人,片刻之後,忽然破顏而哂,用手撓了撓頭髮,低低笑道:“你果然不會怎麼去當別人的爹,這話要是讓什麼人聽見,只怕是要呆傻了……”
“不過,我覺得麼……你這爹當的,其實,好象也還是挺好的罷……”
嫩白纖細的手指輕輕在鳥籠上點了點,逗弄著裡面剛被放進去的鳥兒,直到玩賞了一陣,北堂迦才叫人往籠裡添上食水,將籠子掛到窗下。
北堂戎渡方才剛剛用過了中飯,眼下正坐在一旁吃水果,鮮紅欲滴的草莓盛在翠色的玉盤裡,煞是好看,沈韓煙坐在他旁邊,用手將莓子上的綠纓一個個仔細掐去,只剩下紅彤彤的乾淨果肉,北堂戎渡一邊吃,一邊笑道:“我給娘捉了這隻鳥來,娘也不賞我些什麼?”
北堂迦回過身,婉聲含笑:“那娘給你做個香袋可好?”北堂戎渡拿起一個草莓往嘴裡送:“……兩個。”北堂迦澹然一笑,用手扶了扶頭上的珠釵,盈盈如同初綻的芙蓉:“小貪心鬼兒……你怎麼不說四個?”北堂戎渡見她嫣然一笑恰如百花齊放,即便穿戴淡雅,也將窗外明媚的春色都比下去了,不覺讚道:“娘,你真好看……孩兒見過的女子,沒一個能比得過孃的。”北堂迦霞飛雙頰,手裡的素錦綵鳳團扇半掩著嬌容,輕啐道:“小油嘴兒,你莫非是吃了蜜不曾?嘴倒甜!在娘面前也沒個正形,倒拿我來打趣,還不趕緊離了這裡呢……韓煙你服侍他回去躺個午覺,養足了精神,下午還得練功。”
沈韓煙忙應了一聲‘是’,北堂戎渡粲然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把一盤子草莓端在手裡,笑道:“娘既然這麼說,那我可走了。”
北堂迦眼見著男孩出了門,臉上的笑容便漸漸散淡了開去,她抬起手,輕輕撫摩了一下臉頰,入手處,只覺肌膚細嫩,光滑似玉,確是如花美貌……只是向來女為悅己者容,若是沒有看花人,那花兒開得再好再明妍,也只不過是白白辜負了春光罷……
午後日暖,一名容貌綺麗的女子身穿淡衣羅裙,髻中戴一支顫悠悠的金步搖,正帶著一群年紀不大的丫鬟提著花籃,在一些長得不高的白玉蘭樹上採摘鮮花,以便拿回去曬乾,填塞枕頭。
一個才進吟花閣不久的丫鬟一邊摘著花,一邊笑吟吟地說道:“翠屏姐,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見到咱們小姐這樣美貌的人呢,難怪小公子生得這樣好,想來總是母子相像的緣故。”翠屏禁不住笑了:“你知道什麼?你那是沒見過堡主,小公子和堡主才是真的像,模樣跟堡主小時候足有八九分相似,只有一二分與小姐彷彿罷了。不過說到母子相像,倒也是確實的,小公子……”
一群女子說說笑笑,花籃裡很快就裝上了大半的花朵,幾人正說笑著,卻偶然間發現不遠處的花樹旁不知何時多了三四名侍女,手裡挎著籃子,也在摘花,翠屏見那當先的女子穿戴頗好,不比普通丫鬟,便帶人走了過去,疑惑道:“你是哪裡當值的?我見你眼生的很,既然不是吟花閣的丫頭,如何卻來我們這裡摘花?”
那女子細細打量她兩眼,旋即明白這大概應是吟花閣裡說得上話的大丫鬟,並非尋常侍女,不覺便漫然笑道:“看這打扮,想來你應是北堂姑娘的人罷……我們是軟紅軒的人,我們小姐如今身懷有孕,極愛這白玉蘭的香氣,因為無遮堡只有此處的白玉蘭開得最好,所以便來摘上一些。”
翠屏一聽‘軟紅軒’三字,便變了臉,隨即冷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軟紅軒的丫頭!”話音剛落,卻聽‘啪’的一聲,一記耳光便扇在了對方臉上,翠屏柳眉倒豎,厲聲喝道:“我家主子是什麼人,憑你也敢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