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自以為是的情慾之念!
北堂尊越思緒千轉,二人之間那過往的種種仍是歷歷在目,自己每每或是焦躁不悅,或是煩惱激怒,如今想來,卻哪一回不是因這‘北堂戎渡’四字而起?可嘆他本是心思極銳睿之人,若是這一腔心緒換成對著旁人,想來他必是早已清楚自己心中所想,卻只因北堂戎渡是他親子,便令他從不曾半點往那一處去想!
一時間胸中百感交雜,五味不清,想他北堂尊越平生放誕縱意,一旦想要何物,哪裡曾剋制過自己半點?任憑何等美人,只要看上,說不得直接按在榻上,馳騁個痛快,卻只因那是北堂戎渡,便生生忍耐,寧可尋旁人替代,也不肯傷其半分!
思緒如驚濤駭浪一般,滾滾而來,他向來不喜沈韓煙,莫非當真只是因其出身微賤?他與北堂戎渡只有兩次共同挾美尋歡的經歷,為何卻比獨自與人云雨之際的滋味好上百倍,令他回味不已?在得知少年也要有了子嗣之後,明明那亦是自己的血脈,卻怎得心中竟頗不是滋味?!……——
原、來、如、此!
此念一明,頓時心中一通皆通,百般纏繞於胸的鬱結蜃霧,盡數散去,眼前豁然開朗:可笑他原本以為不過是美色惑人,但如今細想,每每他將懷中那少年易容成北堂戎渡的模樣,肆意雲雨之際,身下明明是一樣動人無倫的絕色面孔,卻仍是隻覺得心底有一個漆黑的大洞,無論怎樣去瘋狂佔有那具身體,也彷彿總是填不滿,無法得到徹底的滿足,而再一轉念,若是身下那人是他的親子北堂戎渡,哪怕是頂著一張平凡無奇的臉,卻也令他只是如此想想,都覺得小腹生熱,慾望如潮水一般壓也壓不住……
他平生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北堂尊越,竟會為了一個人,而選擇委屈自己。
只是為了他的那個孩子。
只是因為捨不得,只是因為不捨得——
所以寧願為這隱秘的慾望所剋制。
北堂尊越無可抑制地又一次想起那個荒謬的夜晚,少年充滿誘惑氣息的身體在他身下扭動,掙扎,嗚咽,漂亮的臉上紅暈遍佈,嘴唇溼潤通紅著,如同開著一朵悖倫悖德的妖豔花朵,用迷離的酒香作為遮掩和藉口,來自欺欺人地去解釋那一晚的行為,給自己造成錯覺,去沖淡心底隱秘的罪惡感,只是如今想來,少年確是醉了,而他,卻是否亦是真的如此?!
他不是個在乎倫常天理的人,多年之前允許嫡親妹妹產下兩人亂倫之子的舉動,也已證明了這一點,若是他還有其他的孩子,若是眼下使他動念的是他另外的什麼孩子,無論男女,他也都並不會介意將其攬進懷裡,去滿足心底那叫囂著的渴望,只是,只是,卻偏偏是他唯一的兒子,他的渡兒……
北堂尊越心中有如轟雷掣電,一言不發,目光只盯在正摟著他右臂的北堂戎渡身上,那少年的額頭還兀自抵在他的肩部位置,低低而笑,北堂尊越只覺得心如重錘鑿擊,破去堅石,滿腔亂緒盡化作繞指纏綿,上不得,亦下不得。
再如何無情冷血的人,也許亦總有遇到例外的那一天,在十六歲之前,他自傲,驕狂,以為自己沒有絲毫破綻,沒有任何弱點,亦同時不知血緣親情,究竟是何滋味,心無羈絆,無牽無掛——他無論心神亦或力量,皆已足夠強大,怎麼還會需要無用的情感?直到有一日手裡第一次託著一個初生的肉團時,這種格局,便開始被打破。
最開始不過是以旁觀的態度去冷眼觀望,不料一日復一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孩子就成了他的弱點,成了他的破綻?或是父子天性使然,或是血脈牽繫緣故,或是那孩子對他胃口,總之人性初開,胸臆中流動著奇異的滿足感,並且自然而然地開始明白如何去惜視和維護這種情感——
就像是從前向來都沒有得到過的東西,一旦擁有,就會格外寶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