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了她的話,轉過身來,但卻依舊迴避著對方的目光,道:“……有些事情,於己於人,都不是好事。”他說著,目光看向遠處正在玩耍的北堂佳期,有什麼倒映在他柔黑的眸底,只緩緩開口說道:“沈韓煙已是有家室之人,早與北堂有結髮之實,因此給不起旁人任何東西,也不會給……”
清風盪漾花間,使得亂花輕揚如雨,花樹穠夭,一時卻是模糊了視線,無邊絢美的景色中,牧傾萍只覺得心口憋悶得難受之極,她緊緊捏著手裡的象牙扇柄,指尖都隱隱有些發顫,似乎連汗也要出來,卻又到底說不出什麼,半晌,才總算是好容易壓住了情緒,不至於失態,一時唇角漫上幾許莫名之意,四肢百骸都有一點痠軟,微微側臉,眼中有某種清澈的溫柔之色,注目於地上的如茵青草,竭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婉些,輕盈而不見沉重,只意有所指地道:“……這青宮裡的桃花開得不好,悶得很,雖然名貴些,卻也比不上外頭開得自在。”沈韓煙沉默片刻,終究徐徐說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也。”言畢,看著一抹蒼白之色染上牧傾萍豔麗的面頰,繼續道:“況且,既是青宮裡生著的桃花,又有誰能移得走它,移不走,也……移不起。”牧傾萍頹然一愣,手裡的團扇輕輕滑落,掉在地上,她頓一頓,忙低頭去拾,卻見沈韓煙已蹲身下去,撿起繡有一雙玉色蝴蝶的白紈扇,既而遞了過來,靜靜說道:“這蝴蝶繡得很好,不過……卻不應該是一對。”牧傾萍見他如此,心中沉沉一墜,接過扇子,用力攥在手中,掌心裡的汗水膩溼了扇柄,一雙妙目直直盯著面前的青年,周圍有嬌柔的花瓣零星飄飄而墜。許久,她突然將團扇拋在地上,一轉身,便跑得遠了,沈韓煙見狀,到底也不能如何,只負手站在原地,看一眼扇上雙雙翩躚的彩蝶,唯輕輕嘆息一聲而已。
……
卻說北堂尊越一行順水北上,於四月下旬返回京中,一時百官忙碌於接駕之事,自不必說。
這一日天光晴好,北堂戎渡忙了一陣政事之後,倒是想起宋氏腹中的胎兒也快足月,離臨盆之期不遠,因此便決定去探視一番,如今事隔許久,北堂戎渡也算是對此勉強心平氣和起來,畢竟那總有一半的可能是自己的骨肉,即便不是,那也是北堂尊越的,好歹沒和外人有什麼干係,管他怎的,總之一床錦被遮住了事,他愛屋及烏,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
一時到了麗鴻殿,眼下既是暖春時節,草木自是扶疏含翠,北堂戎渡從外面便瞧見宋氏正坐在窗邊,手裡拿著針線不知道在繡著什麼,露出半張瑩白剔透的側臉,彷彿一彎皎潔的下弦月,面上滿是即將初為人母的歡悅與溫柔之色,就連嘴角也不自覺地彎著一痕淡淡的安心笑容,恬美且溫潤,北堂戎渡見了,忽然就覺得這場面何等眼熟,當年他尚且年幼之時,北堂迦不也是如此?時常就這麼坐在窗前為他親手縫衣做鞋,此情此景,宛若昨日重現,勾動了他心底深處那抹柔軟的記憶,北堂戎渡見狀,揮手示意宮人不必出言通傳,自己徑自走了進去,宋氏渾然未覺,只仍舊斜坐在一張貴妃榻上,身上穿著一件寬鬆的玉蘭色淡花宮裝,秀髮挽作一個簡單的樣式,插一隻象牙小梳,正低頭聚精會神地一針一線繡著,身邊自有幾個宮人侍奉照顧,但諸人見北堂戎渡微微擺手示意,因此便也不敢作聲,北堂戎渡細瞧了一下,這才看清楚她手裡繡著的原來是一件嬰兒所穿的肚兜,大紅的底子,說不盡地溫暖喜慶。
此時胎兒快要足月,宋氏的肚子已經很大了,體力也不比平常,因此繡了一陣,便覺得乏,遂停下針線歇一歇,如此一來,她這才發現北堂戎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室中,因此連忙扶著身旁一名宮人的手,費力站了起來,迎上去柔柔一笑,盈盈說道:“妾身見過爺……”
北堂戎渡的口吻卻出乎意料地和氣,用手虛扶了一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