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清透如水,看起來十分澄淨,卻是不著痕跡地默然反手握住了北堂尊越的手,慢慢捏了幾下,似乎正無聲無息地笑出來,然後又鬆開了男人的手,亦不做聲,改為用雙臂攬住北堂尊越的脖頸。北堂尊越似是略略一愕,大概是不太習慣的緣故,但很快一雙金色的眼眸當中就逐漸慢慢地籠上了一層近乎於溫柔的顏色,低頭將目光停住在北堂戎渡的臉上,直視著他,聲音柔和好似四月的春風,笑道:“……怎麼了?”
四周風和景明,春光如畫,北堂戎渡凝神打量,牢牢地看著北堂尊越眼中自己的身影,忽然間展顏一笑,將心中的雜亂念頭暫時統統壓了下來,只在面上微笑如花,蔚藍的眸中似有一朵幽異的火光一閃而過,只是盯著北堂尊越,輕輕笑道:“……我只是覺得你好看得緊。”他攀著北堂尊越的脖子,眼底唯見對方的身影,笑意從心底漫了出來,這樣真心誠意的笑容,融融地漾出幾分暖意,似乎也感染到了北堂尊越,連心境也變得平和了起來,就見北堂戎渡摟住男人的頸項,略緊地把對方擁在懷裡,四月裡的風光正好,千萬條柳絲隨風輕擺蹁躚,翠華匝地,繁花芬芳如錦,點綴於草木之間,周圍靜得能夠聽見自己的呼吸,只輕佻地笑道:“大美人兒……”北堂尊越挑一挑眉,打量了北堂戎渡一眼,嘴角微抿道:“……本王可不喜歡聽你這麼稱呼。”北堂戎渡抬眼睇他一下,軟語愉悅笑道:“怎麼,以前從來沒有人敢這麼當面稱呼過你嗎?”北堂尊越張口咬了一下少年的鼻尖,嘴角輕輕向上扯起一個弧度,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膽大?恃寵生驕。”北堂戎渡笑得歡暢,道:“怎麼,長得俊還不讓人誇誇?這算是什麼道理,我還偏就要這麼叫了……大美人兒,大美人兒,大美人兒……”
北堂戎渡這麼一口一句的‘大美人兒’叫得分明得意洋洋,樂不可支,北堂尊越除了無可奈何地罵了一聲,又能把他怎麼樣?索性由他胡說八道去,北堂戎渡找夠了樂子,這才握住北堂尊越的左手臂,又順著光柔的衣裳料子往下直滑,自然而然地捏了捏男人的手指,笑道:“好了,我不鬧你了,今天也沒什麼公事,我陪你去踏春怎麼樣?”他見北堂尊越面色稍霽,便更是搖了搖父親的手臂,道:“剛才逗你玩兒罷了,我都答應陪你一天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別生氣了唄。”北堂尊越被他弄得到底‘嗤’地一哂,用力捏了一下少年的下巴,道:“哪有這麼便宜,跟本王過來。”說著,一手按在北堂戎渡的肩頭,將他帶出了青宮,去往大內。
外面是開得如雲如錦的繁盛桃花,春深似海,順著一扇半開的花窗縫隙往裡望去,正好是一道芙蓉引燕的十二扇落地大屏風,上面模模糊糊地映著兩個人影,只聽屏風另一面有人掙扎著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無聊……鬆手……”聲線十分清朗,聽起來應該是個少年,另一個沉穩些的聲音卻只是低笑著說道:“老實點兒……你不是說賠罪麼,那就給本王聽話些。”先前那人似乎妥協了,微微哼了一聲:“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罷。”
北堂尊越站在一張鑲貝母的妝臺前,一手扶在坐著的北堂戎渡肩上,另一隻手則拿了一把精製的月牙形銀梳,一遍一遍地為少年篦著頭髮,北堂戎渡坐在鏡前,身上卻穿著華美的羅衣長裙,黑髮垂散在身後,乍一看,倒似乎是個絕色的少女,他瞧了瞧面前並蒂蓮花的螺鈿圓鏡,只覺得身後北堂尊越的手勢頗為輕柔,齒梳劃過頭皮時,有些酥麻麻地癢,便轉了轉頭,好象是嫌棄北堂尊越的手法不怎麼樣,乾脆從他手裡一把奪過銀梳,道:“得了罷,你也就讓別人伺候還差不多。”說著,熟稔地將一頭青絲慢慢梳通,既而把頭髮攏好,反手挽起一個式樣尋常的垂花髻,手勢極為熟練,然後稍微挑選了一些步搖流蘇等物,在上面一一裝飾好,北堂尊越看著他,不覺笑了笑,一手扳正了北堂戎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