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一方偶爾吃點兒飛醋,但這不過是人之常情,一種本能的表現,說到底,兩人誰也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而真正耿耿於懷。
兩人的誓言他並沒有懷疑過,他相信北堂尊越,也願意與對方一起用心經營彼此的人生,但在這樣的同時,也會有所保留,這並非是故意如此,而是本質之故,作為他與北堂尊越這樣的人來說,彼此之間並不僅僅是情愛這麼簡單,北堂尊越是帝王,當然身邊不可能只有一個人,也不可能在身體上完全忠貞於某一個人,與之相比,自己也是差不多,那種刻骨銘心,生死與共的濃烈情感、互相愛到死去活來的地步,兩人之間其實應該不是真的沒有,只不過隨著受到彼此間的心境、地位的影響,那已經不再是普通人眼裡應該‘如此這般’的情意了。
事實上,這種在旁人眼中很古怪的情侶關係也與北堂戎渡自身有很大的關聯,因為如果他是完全依附於北堂尊越的話,那麼他就不會有相對自由的立場與權力,而是事事都需要遵循著北堂尊越的意志,例如對北堂尊越忠貞,並且必須一直保持著,只因為他要依附於人,在最初的時候,雖然他是無遮堡的小公子,他的出身賦予了他得到一切的資格,但實際上這全部都是建立在依靠北堂尊越的基礎上,在那個時候,無論他的父親要求他做什麼,他都要服從,但如今,北堂戎渡卻已經可以說是獨立的男子,再不是年幼時需要父親施與庇護的孩子,他已經有能力去親手取得自己想要的東西,或許他確實還沒有他的父親那樣強大,但至少已有了不去依附任何人的力量,這也是兩人之間的關係與尋常情侶完全不同的一個根本原因。
清風徐徐拂面,水上波瀾不興,北堂戎渡心中思緒萬端,彷彿有點兒傷感,也似乎有些心氣難平,就好象有些事情,即便是再大的權力和力量也是徒然,不過北堂戎渡面上卻只是平常,飲了一口杯中的酒,小指頭卻在輕輕地撓著北堂尊越的手心,感覺著從父親體表傳來的的溫暖,心中略略有一絲出神,就在這時,北堂尊越忽然五指一收,準確無誤地抓住了那根晶瑩如雪的小指,雙眼灼灼注目於北堂戎渡,低聲笑了笑,說道:“……你這樣,會讓朕以為你是在故意要勾引朕。”北堂戎渡展顏一笑:“你怎麼想都行。”說著,卻反手握住了北堂尊越的手腕,面前的這個男人很好,當所有人都畏懼於他的冷血與陰鬱時,北堂戎渡卻還記得,當年這個男人因為一個可笑的理由——嫌自己沒給他認認真真地寫過家書,就好象小孩子一樣,賭氣在數年之中一封信也不肯寫給自己,可同時卻又常常私下裡關注著獨生子的情況;當自己不肯接受他的愛意時,沒有一味地暴力強迫,而是願意勉強自身去做一個好父親……一切的一切,何人得知?但北堂戎渡卻全都記得,同時也將這一份份真實的情意,刻在心底。
轉眼之間,世事流轉,北堂戎渡知道,自己被很多人認為是無情無意之人,但其實並非如此,對於北堂尊越的那份情意,是實實在在地存在於心底的,從來不曾泯滅,他只是擅於掩飾自己內心情緒,不輕易以真情示人罷了,他渴望被人愛,卻又對此抱有戒心,小心翼翼地不敢輕言愛意,或許這很矛盾,但本性就是如此……北堂戎渡遙聽遠處歌聲連綿,忽爾之間,胸中不免有思潮無數,從心底漸漸升起無限溫柔之意,童年時的無憂無慮,少年時的磨礪拼搏,統統都在眼前浮現,從男孩到男人的過程,就這樣轉眼跨越過去,其中總有北堂尊越的身影印在上面,打上烙印,再也擺脫不去了,但縱使有那樣多的柔情與溫馨,可卻總還是覺得沒有心中所想象的感情那麼純粹,不免有一絲莫可名說的情緒,隱約繚繞在心頭,每每想起,就多少會有一點兒意趣索然的淡淡味道,卻已經弄不清楚這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番滋味了。
“……你又在想些什麼,這麼入神?”一道低沉不失磁性的聲音將北堂戎渡的思緒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