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永年又獨自在書房想了想,對著門外的小廝吩咐道:“喊吳頭過來。”
吳頭是常年跟著薛永年外出採辦的人,原先不過是一個長工,後被薛永年一手提拔上來。
此時吳頭正在魏友德家裡幫著照看,聽得小廝聲音,連忙理了理衣物便去了。
約莫一個多時辰後,吳頭從書房走出,臉色如常,可心中卻沉沉的,不由緊了緊袖口,連忙去了外院。
當日晚膳後,薛永年去看望孔氏。孔氏見他行動頗為利索,很是高興,不免有多嘮叨了幾句:“還是要多多休息才好。”
薛永年憨厚地笑了笑:“多虧了母親照料,兒子已經無礙了。”
孔氏微閉雙眸,緩緩道:“做母親的哪有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你明白就好。”
老屋內一角的八竅香鼎正燃著紫檀香,屋裡的光線昏昏暗暗。孔氏從貴妃榻上微微挪一下,一旁的丫鬟立刻幫她理了理身下的靠枕。孔氏抬眸看著他,語氣依舊是如往常般慈愛,可聲音裡卻有一種無法言語的威嚴:“我聽說,你要遷府?”
薛永年只覺得自己的呼吸被一股無形的張力給壓制著,警鈴大作,立刻跪下身:“是兒子一時糊塗了!”
孔氏沒甚表情,只是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總是這麼毛躁。我常與幾個媳婦兒說穩重才能持家,你們這些爺們也要把這個理給聽進去!”
“兒子一定牢記在心。”
孔氏微微做起身,原本渾濁的目光如一柄利劍盯在薛永年身上,低聲道:“你給為娘老實說,涼州那邊到底是個怎麼情況!”
薛永年一愣,不由抬起頭,似乎不明白老太太的用意。見老太太面色不悅,他立刻道:“涼州從來都是易守難攻,這次被北漠人攻破,兒子也覺得十分納悶。鎮北侯在那邊積威數十年,北漠人也一直不敢輕舉妄動。只是聽說……”薛永年聲音更低了:“朝廷先前又派了一個大人去涼州,並讓鎮北侯將涼州全權交給那位大人來管。可那位大人是個文官,從沒有見過涼州那種陣勢。見到北漠人來犯,就以為涼州守不住了,帶著家眷連夜棄城而逃。涼州城群龍無首,北漠人攻破了城門,屠殺百姓。好在鎮北侯及時派兵救援,這才將北漠人又打了回去!”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兒子回來時遇到了北漠的一支騎兵,幸虧遇到了鎮北侯的軍隊,才得以保全這條命。後又與他們走了一段,便聊了些。”
孔氏滿意地點點頭。薛永年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這點套話的本事還是有的,而且守城官員棄城而逃,這種訊息也不會瞞的太久。
不過是因為一個文官的疏忽導致城被一時間攻破了,這種事雖不常見,倒也不怎麼新鮮。朝廷也會因此引起重視,從而派更有能力的官員過來守城!孔氏又想到老三來對自己說的那些話,看著下面跪著的老二,不由心頭更氣了——怎麼就生出個這麼貪生怕死之輩,連自家的么弟都不如!
薛永年還以為孔氏這麼問,估計也是對現在局勢有些不確定,心裡有些高興,只要孔氏開口遷徙,那全家還誰敢反對。
誰料他還沒有樂多久,孔氏厲聲道:“就這麼點小事就把你嚇成了這樣!當初你爺爺創下咱們薛家商號時候的境遇比現在還要難過百倍,他也從未離開過長陵城半步!你就這樣輕易地丟下祖宗的基業,你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
薛永年被罵愣了,孔氏的話如一盆刺骨的涼水傾盆潑下。過了半響,孔氏訓的有些累了,略品口茶,見兒子態度還算不錯,也就不怎麼追究了。
薛永年道:“母親,兒子這次來還有一事。”
“說。”
“涼州一事,導致府裡的香料生意暫時是擱淺了。這一個大的進項,就這樣擱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