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知道誰家的姑娘好。這些就要靠內宅的夫人交際來打聽了。一般小姑娘十二三歲就會隨著母親外出,漸漸的樹立起自己的形象。如今林悅然根本沒什麼機會去交際,就是有來邀請的,那交際圈子也太低,根本不是總兵夫人應該去的。
綺年也沒什麼辦法,只能陪坐,找出些話來安慰林夫人。好在林夫人也不是個心窄的,想想丈夫兒子不過是羈縻在外,若是能因此讓兒子在廣東總兵處露個臉也是好的,又不是打仗或者陣亡,自己這大年初一的不說點吉利話怎麼好呢,也就把愁容收起,說笑了幾句。
初一拜年沒有久坐的,何況還有冷家要去。綺年喝了口茶,也就起身告辭,直奔冷府。
迎她進去的是冷玉如的丫鬟聽香:“姑娘去恆山伯府了,怕周姑娘來時不在,特意叫我留下等著姑娘。”又壓低聲音道,“我們太太也去恆山伯府了,若是,若是一會兒鄭姨娘出來,姑娘可別生氣,別跟她一般見識。”
“鄭姨娘?”綺年愕然,“她怎麼能出來?”就是正頭太太不在家,也輪不著姨娘出面招待客人哪。
聽香忿忿:“姑娘不知道,如今我們太太一心吃齋唸佛,總住在庵堂裡。這可好了,鄭姨娘恨不能天天的蹦達,好叫人只知道我們冷府有她,不知道有太太。這不過年的時候太太回來了,帶著姑娘走動了幾家人家,鄭姨娘就――今兒還想去恆山伯府呢,被姑娘問了回來,問她見過哪家妾去拜年的?她這才息了念頭,卻在家裡拿著人發威。”
話猶未了,就聽外頭有個聲音道:“是哪家的客人來了,怎麼也不去跟我說,若是怠慢了客人,把你們一個個都拖下去打板子!”一個穿大紅小襖,淺粉色灑花裙子的婦人掀簾子就進了偏廳,笑嘻嘻道,“這是哪家的小姐?生得好生俊俏。”
綺年在成都的時候就絕少上冷家的門。一來是在父孝內,二來也是冷家太亂。如今是因著兩家都進了京,故交就格外珍貴,所以今日才來,也難怪鄭姨娘並不認得她。
聽香忍著氣道:“是周家小姐。”也不細說是哪個姑娘。
鄭姨娘聽出聽香的敷衍,反而更走上一步,笑盈盈道:“是哪個周家的小姐呀?”
綺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對聽香說:“我還要跟舅舅舅母往許祭酒家去拜年,不能再等玉如了。等她回來,你跟她講一聲我來過了。等過些日子我們再聚。”
鄭姨娘方才已經在心裡把冷家的交際圈子過了一遍,想到了綺年該是成都周家冷玉如的手帕交,想著周家老爺生前也不過是個六品官,正打算要再說幾句話,忽然聽見許祭酒的名字,又聽見舅舅舅母,猛想起周家姑娘的舅舅一個是三品侍郎,一個是四品行太僕寺少卿,縱然冷家攀上了恆山伯府,冷家老爺也不過是個從七品的給事中,可得罪不起。只得收起那輕視的意思,賠笑道:“原來是周姑娘,瞧我這記性。我們姑娘怕是快回來了,周姑娘再坐一歇,我陪姑娘說說話可好?”
綺年笑了笑:“我怎麼好勞動姨娘作陪呢?”姨娘兩個字咬得略微重了幾分。
姨娘只能招待姨娘,連庶出的小姐她們都不能沾,更不必說嫡出的姑娘。冷家情況特殊,是因攀上恆山伯府靠的是姨娘這邊姓鄭,但是對別家來說,姨娘就是姨娘,別說你只是恆山伯府八竿子打不著硬貼上去的親戚,就算你是恆山伯府嫁出來的,也只是個姨娘。
鄭姨娘臉騰的一下漲得通紅。自打冷老爺因恆山伯府而升官進京,她在冷家就愈發的不可一世了。如今她的哥哥到冷家來要正經的稱舅爺,兩個兒子更不必說,硬生生的把冷太太給逼到了庵堂裡去住著,幾乎要當自己是冷家正頭主母了。幸而冷家的交際圈子不大,恆山伯府也知道她拿不上臺面,有什麼倒是叫冷玉如出面的多,總算還沒有丟臉丟到京城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