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上人嘿嘿冷笑了兩聲:“這樣才糟,等著靈藥藥性一過,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你若改成賴著這些什麼靈藥,一樣不是長久之計。”
“你就不能說兩句好聽的麼?”秦倦著實心悸,又失血過多,有點神思飄忽,夜色又黑,看出去盡是花昏昏的一片,他閉上眼睛,輕撫著額際。
“不要逞強了,你已經一隻半腳踏進棺材還不好好休息。我在這裡守著,你放心睡吧。”樑上人分明極是關懷,卻仍是惡狠狠的口氣。
秦倦依言臥倒,臉上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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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鳳堂與秦倦相交十年了,自從秦倦被劫之後,貌美之名遠揚,他就因為好奇,偷偷溜人千凰樓看所謂的“美人兒”,一看之下,便跑不了地成了秦倦的私人護衛,暗地裡保護了秦倦十年。
他的來歷甚奇,師承不詳,但武功極高,十年未嘗一敗。對於秦倦的才智謀略,他也私心欽佩,但口頭上死不承認。
左鳳堂坐在樑上看了秦倦很久了,越看越覺得不對。秦倦是極淺眠的,往往天未光亮就醒,沒道理日上三竿還不醒。
他自樑上一躍而下,落地無聲,矯若靈貓,湊近了去探秦倦的鼻息,又去搭他的脈門,只覺呼吸之氣若有若無,心跳之力也若有若無,不覺臉色大變,暗暗罵道,該死!如今也無法可想,他自床頭拿起個青玉小瓶,倒出一顆雪白的藥丹,塞入秦倦口中,右手撐住他的背後風府穴,傳人一股真力,助藥力速行。
—柱香之後,秦倦籲出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只覺數日來沒有一天像此刻這般舒泰,他皺起了眉:“你——”
“你什麼你,”左鳳堂瞪著他,“我知道這是飲鴆止渴,但叫我眼睜睜看著你死麼?”
秦倦微揚了眉,嘆了一聲:“那我這七日的苦,豈不是白受的?”
左風堂哼了一聲:“你還有多少鎖心丸?”他心知秦倦真是擺脫不了這個藥,十年的病根,真的不是說不吃就不吃的。若要他真的好起來,定要輔以它藥,要有良醫指點,但此時此刻,絕不是延醫養病的好時機。
“十五顆。”秦倦自己何嘗不明白,此刻他只要有一絲示弱,二臺四殿去了敬畏之心,樓中必定大亂。無論如何,他絕不能倒,但——他自己也清楚,這個對常人而言再簡單不過的要求,對他卻是奢求。
“一顆能保你多久無事?”左風堂眉頭緊鎖,心下另有打算。
“約莫四個時辰。”秦倦眉間有淡淡的苦澀之意,“十五顆,只能保我六十個時辰無事,也就是五天。二臺四殿在等,若我自己倒,那是最好,若是我示弱,他們立刻便反。我近日為自己調研了不少藥丸,輔以鎖心丸,約莫可以撐個月餘,一月之後——一月之後——”他搖了搖頭,不再說下去。
“那行,你還有一月可活,走。”左鳳堂一把把他抱起,往外便走。
秦倦出其不意,吃了一驚:“做什麼?”
“你不是有不少忘年交麼?我帶你去找,什麼覺慧大師,金斗神針,什麼道士尼姑,我不信沒人治得了你。”左鳳堂冷冷地道。
秦倦掙開他的手,站到一邊:“你瘋了麼?我走了,千凰樓怎麼辦?多少人靠著它吃飯過活,你忍心看它被那群野心之輩生吞活剝?這是多少人身家性命的事,豈是讓我說走就走的?”
左鳳堂怒道:“你不要儘想著別人好不好?我看你的身體,一半被鎖心丸害的,一半被千凰樓害的。你有多少精神力氣讓你自己這樣濫用?更不用說那些江湖上莫名其妙狗皮倒灶的事,你就有那麼多善心幫著這個那個?你是個病人,病得快要死了,你倒底明不明白?你若死了,千凰樓一樣完蛋,什麼都完蛋,你懂不懂?”他真的很氣,秦倦是聰明人,但對自己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