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呸呸吐了兩下,最後還是無力的嚥了下去。
泥裡帶著股血味兒。
“下來點!你!下來點!”旁邊有個士兵喊道,“想死就再上去點!”
黎嘉駿本踩著彈藥箱,此時只能下去,整個人都躲在了戰壕裡。
幾個伙伕趁著這段時間開始埋鍋造飯,他們算了人數往鍋裡倒米,就著混沌的水和泥就燒出一鍋半生不熟的飯,此時大雨滂沱炊煙根本瓢不起來,竟然避免了吸引對方炮火的可能。
兩個伙伕拿擔架抬著飯在戰壕裡走著,沿途往士兵伸出的碗裡盛飯,黎嘉駿也分到了一勺,她是用水杯接的飯,黃黃黑黑的,半身不熟的,她撈出筷子,直接接了雨水洗了洗,拿個油布罩住頭,吃了起來。
沒有配菜,沒有調味,這就是他們的伙食,這樣的飯一天只有兩頓,而這是今天的第一頓,他們下午才吃到。
與其他人一樣狼吞虎嚥的吃了飯,拿碗在半空中揮了揮就當洗過了,黎嘉駿繼續披著油布趴著,透過雨幕望向遠處。
已經打了兩天一夜了。
自從22號晚打到現在,從23號凌晨第一次要求增援無果,到上峰允諾的晚上八點的第二次增援無果,一直拖延到晚上十二點第三次被放鴿子,直至24號,已經下午兩點,他們一個師一萬多人已經減員近一半,卻連半個援兵都沒有見到。
她原本待著的後方已經成了徹頭徹尾的前方,旁邊的高地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血戰,日軍的炮兵一刻不停的轟擊著,她親眼看到幾十輛坦克密密麻麻的從前方山下的公路拐角出現,一輪齊射打崩了前面山頭的工事,可就在日軍以為可以輕鬆接收這個高地時,沒一會兒,國·軍就拉了五十個人組成敢死隊衝了過去,死到只剩最後一個人的時候,搶回了高地。
這樣的敢死隊,兩天來走了五六支,以至於到了後來,長官喊來人,附近的人就都湊過去,不用說獎賞,也沒多的東西吃,只要人數夠,話也不用多說就能上了,去的人十之**,都不會回來。
“黎嘉駿!黎嘉駿!”遠處周書辭在大吼。
“誒!”黎嘉駿應了一聲,扶著頭盔貓著腰跑過去,等靠近了,立馬被粗暴的拉到戰壕盡頭的棚子下面,周書辭滿身的泥,臉上全黑,臉扭曲著,顯得表情更加猙獰:“不是讓你跟著師長?!你去哪了!你周圍認識誰!你死了誰知道你是誰!”
“可我沒跑遠……”黎嘉駿很委屈,她一直就在指揮部不遠處,戰火越來越近,她只能也躲進戰壕,很快,在估摸著進入了日軍炮兵的射程後,指揮部就搬到了戰壕裡,沒一會兒,原先的指揮部就被炸了。
指揮部就在一個棚子裡,進出只有那麼一個過道,她繼續在那兒杵著自然礙事,想當然要躲到一邊去了,躲著躲著,就看起了戰況,看著看著,就拿起了槍。
“躲起來!”周書辭幾乎要嘶吼了,“別轉頭又看不到人!”
黎嘉駿不做聲,點點頭。
轟一聲,炮擊再次開始,周圍又是一團兵荒馬亂,指揮部裡電令聲再次響起,一條條命令不斷的發出,一支支隊伍被抽調出來,頂到前面,兵力眼見著到了捉襟見肘的地步,戰壕裡剩下的人只剩下預備隊了。
這一輪炮擊尤其兇猛,躲在戰壕裡的人抬頭只能看到黑土遮天蔽日,不斷有人被碎石砸到,崩落的泥土混合著雨水在戰壕裡形成一股又一股的泥石流,在腳下水流成了小溪,沖刷著所有人的腳。
黎嘉駿忽然發現,炮火落得更近了,她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沒等她理清自己的預感,遠處的煙幕中,一排排浮動的陰影出現了,隨之而來的還有密集的子彈和炮火。
“坦克!坦克!”前面有人嘶吼,“坦克來啦!”
這簡直是一道強心針,就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