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哼唱起兒時的山野俚歌,好不自得。
離開思蚱宗已經有半個月了,雖然山深連綿,不知此處何州何府,但他心中坦蕩,無有牽掛,只是一路越山向北而行。
過山之後,道路漸寬,行人漸多,陶寶與人打聽,才知道自己所在,原來是吉chūn府,已是較為偏遠的北方州府了。再向東北越過兩個府,便又到了通遠的廣袤草原。
想起通遠,自然想起自己在落巢山飛天峰上的洞府,一別經年,也不知是何模樣了。離峰之時的情形尚在腦海浮現,誰料得到短短數年,自己已到了這般境界。
在路上數拔行人眼中,這一青年道人身高如鶴,長人一頭,道衣雖然破舊一些,卻非常潔淨,道髻高頂,目淵身拔,不悚不嚴,一派古道之風。
此時聽得青年道人忽唱起家鄉的俚歌,紛紛側目過來,交頭接耳,才覺得這個青年道人如此親近。
“哈哈,聽得道爺的歌兒,像是西南烏莽那面的腔調,莫非道爺家鄉在那裡?”一夥客商中一位老爺子高聲說道。
陶寶早就注意到這夥客商,大概三十多人,除了這老爺子,其它俱是jīng壯的漢子,有車馬七八輛,與尋常的客商沒什麼兩樣。
陶寶微笑道,“是啊。我的家鄉就是在烏莽南域的昌興縣,臨著江北府。”
“哦?江北府啊,那可遠了。我走南闖北的這麼些年,也只去過一次。昌興縣倒是聽說過,那邊的山珍特別多,我家中還有產自那裡的一根百年的‘六頭三葉’虎頭參,呵呵,倒是留著給我老了吊命用的。”老爺子坐在一輛車轅上,一手提著韁繩,一手甩著馬鞭,雖然身形頗瘦,卻也極為jīng壯,那目光明亮,jīng神的很。
陶寶輕輕一躍,落在老爺子的馬車上,坐得穩穩的,說道,“老爺子身強體健,哪裡還需要用參,看您的身子骨,活過百年應該沒問題。”
老爺子眼睛一亮,哈哈笑道,“借道爺的吉言了,大山狗,聽到沒?道爺說你爺爺能活過一百歲,你他孃的以後少管你爺爺吃肉、玩娘們。”
另一輛車上駕車的中年漢子悶嗯一聲,向陶寶掃了一眼就避開了。
老爺子看在眼裡,低罵一聲,‘沒出息的貨。’轉過頭道,“道爺,小孩子家,您老可別介意。”
陶寶一笑,道,“無妨,其實他是關心您老。”
“啊?道爺客氣了。可不敢當著您面兒前稱‘老’。”老爺子忙道。
道人長壽,一般來說,在面容上是看不出多少歲數,所以凡夫俗子都稱道人‘道爺’,也不僅僅是尊稱。
陶寶也不解釋,坐在老爺子馬車上,一顛一顛地邊與他聊天,一邊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驅趕馬車的嫻熟手法。
老爺子見他好奇,便笑呵呵地將如何趕馬車的訣竅一一道出,陶寶兒時只見人趕過馬車,卻現在才知道這馬原來都是馴過的,如何前進,左右,後退,都有口令,一匹老馬,只稍以馬鞭兒輕鞭一下馬頸、馬背等固定位置,就知道駕車人的命令。甚至只聽得鞭梢兒抽出的響兒就知道是什麼意思。至於甩鞭子的竅門,倒是尋常的很。不外乎抽、抖、甩、旋、盤等手法,遠沒有武林中奇門各派的鞭法豐富。
陶寶連連點頭呵笑,世事皆學問,原來這關竅在馬身上,而不是人,更不是這鞭子。
老爺子見他悟了,哈哈笑道,“難得做了道爺的一回師父,死了也不枉了。”
陶寶輕笑道,“老爺子心胸開曠,難怪這般歲數還有這些jīng力。”
老爺子長慨道,“一入江湖歲月催,這麼多年風風雨雨見得多了,早就沒啥忌諱的了。”
陶寶微微一怔,看樣子這位老爺子還真是不像作假,看來是真的悟破生死了。當真難得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