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時日無多,眼中所充斥的,不再是滄桑,不再是焦灼,而是一種淡然,好似早已望穿一切。
這一切真如同勾玉所說一般。
“若是直到你死的那一天都未曾填滿滄海之底呢?”
想到這兒,李青蓮笑了,沒想到這一天真的離自己不遠了……
他不禁回想,一生匆匆五萬載,外界二百載叱吒風雲,一心搏天,無怨無悔,而今海島養蚌五萬載。以凡人之軀瞞珊至今,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這一生,自己有沒有真正的為自己活過……
想著想著,他笑了,因為這問題,他得不到答案了。
石崖邊,香珠一身黑裙款款而來,邁著優雅的步伐,五萬年過去,足夠一界自誕生直毀滅的全過程了,這不單單是一個數字,更是一段漫長到了無法想象的時間……
而香珠,仍舊是那副模樣,正如同初見之時,她的樣子仍舊深深的銘記在他的腦海之中,久久未曾忘卻。
二百載紅塵滾滾,李青蓮時常回想,無論是悲傷,亦或是喜悅,盡皆為經歷,乃是自己的一部分,他不敢不想,因為真怕自己有一天於這五萬載的漫長記憶中,忘記了什麼東西……
她就這麼蹲在李青蓮的身前,柔順的黑髮順著柔肩不自覺的滑落,漆黑的雙眸時刻不離的盯著李青蓮,認真道:“你快死了……”
按李青蓮如今的身體狀況,就算恢復了修為,五萬載歲月的侵襲亦不會於其身體中抹去,他此刻已經是一遲暮老人了,撐起也就七八個年頭的活頭了……
李青蓮眼中盡是平靜,絲毫沒有避開香珠的視線,就這麼望著她的雙眸,他能於其中清楚的看到,自己那垂垂老矣的樣子就倒映在她那猶如星辰大海的眸中。
“我知道……”他的聲音帶著幾分的沙啞。
香珠皺眉道:“五萬載了,你還沒想通嗎?你將你的一生都用在這裡了,也未曾填滿這口井,我說的沒錯!”
李青蓮卻是笑道:“想通?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想不通了,因為這條路放在我腳下,便是一條無始無終的死路。”
“倒是你,想通了麼?”他反問道,臉上帶著一抹了然。
香珠聽聞,眸中不禁現了幾分閃躲,再也不肯直視他的雙眸,話語中帶著一絲慌張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李青蓮笑的臉上的皺紋都堆在了一起,道:“我死在這也就死在這兒了,若是能將你拉過來,我這五萬載,便值了!”
香珠站起身來,俏臉上帶著一絲慍怒道:“你知道我為何囚你?”
李青蓮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直言不諱道:“這裡,裝著五萬載的城府,我每天所考慮的並不是怎麼將滄海填滿,而是怎麼斬了天道!”
香珠聽聞,不知心中是何等滋味兒,他終究是應翱於天際的雄鷹,便是將其囚於籠中,他的雙眼望的仍舊是湛藍的天穹。
“可這滄海,你終究是未曾填滿!”香珠望了望古井道。
李青蓮卻是搖頭,直視香珠的雙眸道:“我僅僅是想要一個結果而已,哪怕是為此窮盡一生……”
言罷,李青蓮費力的站起身子,膝蓋猶如針扎一般劇痛,可卻拖著竹筐朝著崖下走去,他要以珠填海了……
香珠於古井旁,就這麼望著李青蓮費力的於石崖之上爬下,那垂垂老矣的身子仍舊不曾有絲毫的動搖,五萬載勞苦,他的脊樑仍舊筆直。
只見香珠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這一劫,終究是未曾躲過麼……這滄海無論你填沒填滿,我都輸了……”
“呵……還真是……”香珠無奈的搖頭,卻是不知想起了什麼,嘴角始終勾著一抹微笑。
足足黃昏之時,李青蓮這才揹著滿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