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誤了行程,查仵作便掏了些散碎銀子出來:“帶上這些去僱輛車,早去早回,莫要耽擱!”
老婦點了點頭,便領著銀子去了。查仵作仰頭看了看快要黑透的天,不由得替隻身追兇的馮慎暗捏了一把冷汗。
轉過身去,見香瓜還是哭啼不止。怕她哭壞了身子,查仵作從地上將她硬拉了起來,另扯了一塊乾淨籠布,將田老漢的頭臉蓋了。
且不說香瓜等人如何悲切,單表那馮慎追兇。
藉著田老漢臨終託孤的工夫,賴青已逃得不見蹤影。見天越來越黑,馮慎心下也是焦急。再往前,便是好大一片荒樹林子,若是賴青匿進裡面,可真就成了大海撈針。
好在那賴青逃跑時被香瓜用弩傷了腿,淌下了不少血。雖然落在地上的血跡不甚明顯,可週圍飄著的血腥味,倒是有處可尋。
馮慎打通了任督二脈,五感上勝似常人。於是,他一面跑,一面提著鼻子,仔細地嗅著附近的異狀。
這樣邊聞邊追,眨眼便過了半個時辰。馮慎縱是嗅覺出眾,卻也架不住夜裡颳起的寒風。寒風一起,捲起了不少積碎的雪沫子,再加上野地無邊無垠的,再濃的味兒也能給刮散了。況且,這嚴冬臘月的晚上,吸氣入鼻後,那肺管子裡,登時像是掛了層冰茬子,凍得肝都疼。慢說是按味尋人,就連喘口氣,都難受無比。
看著頭頂上的毛月亮,馮慎暗忖:那賴青受了傷,想來也跑不快。追到這裡後,附近也沒村郭,賴青同樣不可能投村靠店。
再往前,便是那片枯樹林子,賴青很可能就藏在了裡面。官道的岔路,到這裡就全斷了。腳下的路面,全是坑坑窪窪,極難行走。
慢慢地,馮慎心裡也起了嘀咕。方才只憑著一腔氣血,全然無忌諱寒夜追兇的險處。可見這黑壓壓的林子無邊無沿,他一個人去尋,何時能尋到個頭?那賴青身上還藏著個厲害的暗器,若他躲掩偷襲,自個兒怕也會遭了暗算。
正猶豫著,林子裡突然傳來一聲“咔嚓”,像是有人踩在了枯樹枝上。
“逃得好!”馮慎精神一震,忙抬腳趕去。也顧不得天黑林密,一頭便闖進了枯林之中。
來到林間,馮慎大驚。按說那動靜相隔也不過幾十步,以自身腳力之快,不敢說能擒住人,可也肯定能看到影。可他四處裡張望良久,卻依然不見人形。
林子裡空蕩蕩的,一片死寂。黝黑的樹幹上叢生著枯硬的乾枝,被清冷的月光一照,像極了一群張牙舞爪的鬼怪。
馮慎心頭一凜,怕中了賴青埋伏,便想著先退出這密林,再圖打算。可當他回頭時,卻發現身後深幽難測,已無來時道路。
“卻也作怪!”馮慎暗罵一聲,不敢大意,忙急匆匆地尋起路來。可他轉來轉去,竟好似無頭蒼蠅一般,只是在附近來回打轉。
行了約半盞茶的工夫,馮慎索性住了腳,望著眼前紛雜的鞋跡,暗暗咂舌。殘雪上的足印,與自個兒鞋量正符,這就表明了,方才疾奔了半天,卻又繞回了原地。
馮慎深吸口氣,藉著林間透下的月夜,開始觀望起來。瞅來瞧去的,倒是看出了幾分異樣。這枯樹林裡叢木雖密,卻不是雜亂無章,東一堆、西一簇的,像是組著個排列。馮慎越瞅越不對勁,不少的枯樹上,分明有著刀削斧砍的痕跡。
這本是個野林子,方圓幾里杳無人煙,平日裡,頂天了會有個把樵夫入林砍柴。除此之外,哪還能有這般人為光景?若非無心,那便是有意。在這荒林裡鑿樹作標,定有企圖。
莫道是……依據著五行八卦而設下的迷魂陣法?想到這兒,馮慎冷汗一下子下來了。關於這類陣法,馮慎也早有耳聞。傳言中那諸葛武侯,就曾按著奇門遁甲,用幾堆亂石頭,設下石兵八陣,困住了東吳十萬大軍。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