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大了空洞眼眸,鮮血滲透她的單薄棉衣,從背脊之處,映紅了巨石中央。
彷彿一朵血蓮,妖冶盛開在她的身下。
冰冷卻又熾熱的淚水,無聲無息從毫無焦距的大眼之內,洶湧蔓延,將死白尖瘦的小臉上,覆上滿滿溢溢的淚光。
誰來救救紫煙……
誰來救救我……。
誰來救救我們……。
紫煙!
放開她!
紫煙!
紫煙!
她聽到自己的靈魂,在空蕩蕩的谷底嘶聲裂肺,喉嚨彷彿都吼出鮮血來,只是喉嚨滿是血腥味道,卻遲遲一個字,都發不出聲音來。
她的眼珠,無聲轉,無聲停,唯獨那迷迷茫茫密密麻麻的月光,彷彿到如今還不願放開她,到如今還是照在她的身上。
月亮,也是髒的,皎潔的表面,齷齪的內心。
……
她醒來的時候,自由毫無預知已經降臨在她的身上。
天堂與地獄,其實只是隔了一天,其實不過是一線之差。
紫煙為穆槿寧去跟趙嬤嬤請了罪,隻字不提昨夜發生的事,趙嬤嬤不知真相,如今穆槿寧恢復了自由身,她也不再多問。
僱了一輛馬車,穆槿寧躺在其中,趙嬤嬤不曾掀開簾子,只是敷衍地說了一聲,既然走了,就不要回頭。
而她,還有知覺自己睜著眼,一直都睜著眼,她的身體就像是廢了,連自己都不清楚如何的破敗。
她清楚自己無法不回頭。
紫煙,是獨自將她從谷底背上來的。每走一步,她幾乎要折斷的腳踝處,就滲出更多的鮮血。
紫煙走了多久,她背上的女子的眼淚,就流了多久。
沒有人當下就死去,或許這才是現實真正殘忍之處。
今日,從遙遠京城傳來懿旨,她免去了奴婢的身份,成為可以重獲自由的平民。
她察覺的到紫煙就站在外面,紫煙就站在官府的門口了,紫煙——經歷了這一夜,她卻還是官婢。
穆槿寧連發抖的力氣都沒有,她木訥怔然,說不出一個字,唯獨她在心中發誓,她還有一口氣,就一定就救出來紫煙,一定要,否則,她死不瞑目。
趙嬤嬤聽了紫煙的請求,紫煙說自家小姐生了一場重病,如今獨自在官府之外,她根本不放心,趙嬤嬤從來都覺得紫煙懂事得體,從第一日進官府就勤勤懇懇,最終也點了頭,願意網開一面,讓她在做完自己分內之事的空缺時間,出去短暫照看一下穆槿寧。
她永遠記得那夜,紫煙將她背入屋內,狹小的屋子,也是耗費了她們所有的積蓄,終於有一個落腳之處,再寒酸也是幸福安寧的容身之地。她端了一碗肉湯,到她的面前,笑著說:“恭喜小姐,是個天大的好訊息啊——”
她直挺挺地躺在木板床上,聽到這一句話,久旱逢甘霖,她卻笑不出來,眼淚,緩緩滑過面頰。
看著紫煙面容上的笑,她更痛苦,更煎熬。
她的傷那麼嚴重,邊疆藥草稀少,醫術高明的大夫更是打著燈籠都難找,更別提,紫煙為她找了一個住所,捉襟見肘,沒有更多的銀兩為穆槿寧醫治。若不是紫煙寫信給餘叔,餘叔拿出存著的棺材本,派人送來幾十兩銀子的話,她或許這輩子都無法跟以前一樣行走。
她害怕從此之後就是一個廢人,她漸漸恢復了知覺,只是雙腿依舊木然宛若朽木,紫煙每日前來的時辰並不長,更多的時候,她是隻身一人,在寂寞之中沉沉浮浮。
寂寞到難熬的時候,她更無法擺脫心中的噩夢,彷彿走火入魔一般,她拔下了髮間的簪子,面無表情地朝著大腿上紮下去。
血色,從素白布料上瀰漫出來,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