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槿寧皺了皺眉頭,面色白了白,不知該如何回答,那是剛回京城的半個月,生活最為窘迫,更何況爹爹的身子不如以前,她都交代下人去領來最滋補的中藥,要不是實在沒辦法,她也不會典當了那對耳環。
她年幼時候最喜愛的,便是那對耳環,也是在塞外這麼多年,唯一留在身邊的屬於自己的首飾。
但典當掉了最珍惜的耳環,她也覺得值得,畢竟如今維持這個院子的所有開銷,她也覺得銀子該花在刀口上。
“其實,寧兒,你不用太辛苦,爹身邊有不少銀子……今天我就把耳環買回來……”穆峰紅了眼睛,突地情緒起伏起來,滿心激動,從內衫之中掏出一個發白的錦囊,拼命想要解開。
那個錦娘穆槿寧並不陌生,記得自己年少時候,常常看著爹腰際帶著這個錦娘,想必是孃親繡給他的。
穆槿寧眼神一沉,急忙拒絕:“爹,我不需要那些東西,但你的藥,不能不吃。”
皇太后賜給她的首飾,她不便挪用,也不忍總是讓奶孃為他們父女貼補家用,這幾天她也實在頭疼。但若說爹戴罪之身還能存什麼銀兩,她也實在不信,更不關心錦囊之中到底有沒有銀子。
“餘叔當年送我到風場���宜抵灰�咳沾嫦亂幻鍛���康僥旯卦俳���懷梢�櫻�紉�詠�飧黿蹌胰�孔奧�耍�揖湍薌�僥��恕D愣ㄊ遣恍牛��嫻牟揮媚��捶焉瘢��梢勻媚愎�蝦萌兆印��D憧礎��蹦聧o一談到錦囊,面色漲的通紅,他一手掀開簾子,馬車已經開動許久,他一看到典當鋪的門口,就更急不可耐。他急著,證明給她看。
她只能跟哄孩子一般耐下心來,笑著柔聲說道:“爹,我們快到家了,等到了家再說好不好?”穆槿寧從未想過他守著這個錦囊,跟稚童一般在邊關度日如年,她總覺得自己是數著日子過來,聽了穆峰這些話,更覺得感同身受的心酸。喉嚨一緊,她急急忙忙按住穆峰的手,她無論過的多艱難,都不該用爹這樣攢起來的銀子。
“不行,我答應過淑雅的,這輩子不會讓寧兒吃苦,一定要今天給你贖了那對耳環,還要用這些銀子給你買很多首飾——”穆峰猝然舉高了手中的錦囊,因為人站起,頭重重撞到馬車頂部,大呼起來:“停轎!我要下來,快停下來!”
車伕聽到了裡面的動靜,立刻勒住手中韁繩,穆峰不等馬車停穩當,猛地掀開車簾就衝了下去。
嘩啦。
“爹!”穆槿寧一手扣住車廂,半個身子探了出去,整顆心都快吊到嗓子眼了,幸好穆峰並未跌傷,只是他手中的錦囊裡的物什,全部傾倒地上,散落一地。
她的眼,突然毫無知覺潤溼了。
那些散碎的一兩或是二兩三兩的銀子,約莫七八十來個,還有二三十個銅板,滾落到馬車周圍的街道,金銀兩色的光,彷彿瞬間刺傷了她的眼底。
她下了馬車,走到穆峰身邊,跟隨他一道俯下身去,她拾起腳邊的一枚銅板,小心翼翼放入穆峰手中的錦囊內。
她長長舒出一口氣,頭也不抬,輕聲說道:“我都不知這些銀子怎麼來的……”
“閒來的時候,老李帶我出去給人家府裡種樹栽花,有時候給三五個銅板,也有我寫字的時候,看著喜歡的,他們就拿走了,那天就能存著十來個銅板。”穆峰說的認真,沒有一分含糊。
她不清楚穆峰語中的老李是誰,想來是餘叔在邊關找的相熟的故知,她埋著頭背過身去,從車廂的軲轆下,找尋到一枚發黃的銅板,緊緊收在手心,彷彿那一文錢,勝過年少時候揮霍過的百兩銀。
“爹,這些銀子我們要好好存著,一直存下去,無論窮困潦倒到何等地步,我們都不用一分一毫。”
她微微地說道,這一席話,彷彿更是說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