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痛苦的羨慕之情,甚至漸漸演變成了一種嫉妒,我感覺自己是一個沒有回憶的人,只因為我的腦海裡滿滿都是所謂的“回憶”。
我開始變得鬱鬱寡歡,也不再願意與人接觸,在大學裡我開始翹課,躲在宿舍裡打一天遊戲,或是在圖書館看一下午書,甚至僅僅只是坐在湖邊發呆,什麼也不去想,因為這些都是除了睡覺之外減少回憶的最有效的方式。只要我不去創造回憶,那我就不會有回憶了吧,我默默地想著,看著湛藍的天空中雲捲雲舒,看著樹葉從樹上掉落到草地上再滾落到林蔭小道上,看著年輕的人們匆匆的腳步,以及隨著時光流逝的青春。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名叫如冰的姑娘。
那是2006年9月14日,她穿著一襲碎花連衣裙走到我的身旁,問我是不是那個什麼事情都知道的人。我笑著對她說:“我並不是什麼都知道,我只是什麼都記得。”然後她就跟我聊了起來,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我發現她其實懂得並不比我少,而且我僅僅只是記得發生過什麼而已,她卻能對發生過的事情有著自己的看法。
“你雖然什麼都記得,可是‘記得’本身又有什麼用呢,發生過的事情終歸是發生了,你又不能改變什麼,如果你不能將它們賦予屬於自己的意義,只是像個放映機一樣放著那些東西,那它們終究也將成為虛妄不是嗎?”
我看著她的眼睛,陷入了久久的沉思,那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空中有五隻鳥飛過,一對情侶從湖的一端走到了另一端,不遠處還開過一輛黑色的汽車。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她道。
“如冰。”
“像冰一樣的意思嗎?”
“如果你非要這麼理解的話。”她“噗嗤”一聲笑了,她笑起來很好看,就像七歲那年我路過自家樓底時,俯身在牆角看見的那枝鳶尾花。
“唔,就像我的腦子一樣,冷冰冰的。”
“怎麼說?”
“我時常覺得它很無情,總是把一切無論好的壞的快樂的悲傷的都這樣一絲不苟地記錄下來,絲毫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也沒有給過我任何選擇的權利。”
“但你知道嗎,遺忘也未嘗是我們的選擇呀,有時候在不經意間就把曾經刻骨銘心的東西就這樣忘掉了,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就連後悔的餘地也沒有,畢竟你怎麼會去惋惜某個你已經忘掉的東西呢。”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神裡有很複雜的情緒在湧動,讓人很想認真從中讀出更多的故事來。
“我可以知道你的電話號碼嗎?”我弱弱地問她。
“可以啊,我發給你?”
“不用,說一遍就夠了,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她很羞澀地看了我一眼,但我卻沒有告訴她這其實並不是什麼虛情假意的肉麻,而是一句真真切切的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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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十天裡,我又見了如冰七次,一起吃了五頓飯,去過一次圖書館。
那天傍晚在圖書館裡,她忽然問我,如果給我足夠多的時間,我是不是能夠把圖書館裡所有的書都裝進腦子裡呢。
我笑笑說:“給幾隻猴子幾臺印表機,它們在無限的時間裡也能打出莎士比亞全集呢。”
“別貧嘴,我只是很好奇。”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似乎沒有這麼做的必要吧,這將是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就算你把圖書館裡的書全拿去列印店列印一遍,不也得很久很久麼,更何況我必須一個字一個字地讀過,才能記下來,而且我讀書不是為了背下來,我對文字本身還是很依賴的。”
“所以其實你是一臺有感情的機器,並不像你形容的那麼冷冰冰。”她笑道。
“嗯,我不知道,有時候我覺得我在感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