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遙生回過頭來,看著顧榕說道:“榕姑娘,勸你還是回家的好,這個地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美好,早就不如以前熱鬧繁盛了。”
不如以前繁盛,甚至在朝著黑暗前進。
顧榕聽後,暗暗記住了她所說的話,點了點頭,端著湯告了辭。
回到玉萱閣的時候,林淯久也回來了。他正坐在地鋪上,背對著顧榕。
顧榕走到他的邊上,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待他轉過身的時候,顧榕吃了一驚。
林淯久前襟處一抹黑色汙漬,像是潑墨畫一般,面積忒大。而他,轉過頭時,表情平靜,如一抹清風,不在意黃沙滾滾。
陰溼寒冷鏡中影(九)
林淯久看到顧榕表情吃驚,知道她看到了自己前襟處的黑色汙漬,面上露出寬慰的表情,以示自己無事。這幾日,他同顧榕相處,逐漸發現這姑娘性子果真如管事們所說的,雖然喜樂但是內心依然擔著重擔,不肯輕易放下。那一日打雷下雨,她面色蒼白地攥緊拳頭,卻沒有喊一聲“害怕”。以及,她生了病,按理應該放下心中煩思,一心養病,可是這個姑娘,把自己當做猛漢,連做夢都能夢見沉重的心事。
一日夜晚他睡不著覺,腦中皆是幼年時經歷的溫暖美好,可是那溫暖轉瞬即逝,睜開眼睛依然身處在這個現實的世間。彼時他心跳得驟快,他伸出手撫上自己的胸膛,感受那心跳的頻率。
外房的窗戶半開著,一絲月光灑進來,他偏了頭看那月光。青竹居里,窗戶亦是敞開,能夠讓自己看到月光。如此,哪怕半夜裡醒來睡不著了,他亦能夠藉著月光安頓自己內心的荒涼。
好一抹彎月。他在心中嘆道。月圓時念家,此話不假,他無數次地證實過。可是哪裡有家供他念?想到這裡,他在心裡自嘲了一會兒,閉了閉眼,坐起身來。
裡屋靜悄悄的,想到顧榕病情未愈,他便想去看一看。他起身來到她的床前,看到她睡顏並非想象中的平靜,她的眉頭微微皺起,額頭上竟有些微汗水,他不由得愣了會兒神。
原來這女子真是這樣的人。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緩步走回了外房。
見林淯久垂眸思考不語,顧榕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林淯久想到今早所遭遇的奇怪之事,不由皺了皺眉。
清晨恰好人不多,他便去鎮上散步,路過一戶人家的家門口,卻聽這戶人家家中有女聲的哭泣,異常撕心裂肺。他朝著那戶人家看了兩眼,卻看到兩個官兵模樣的人正駕著一箇中年男子從內屋走出院子。那中年男子滿臉是血,腦袋向後仰,雙臂已經無力,任由那兩名官兵駕著往前走。
官兵駕著那中年男子走出來,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一名哭哭啼啼的女子,她跌跌撞撞地走著,面目的不甘和不忿。
“你這娘們跟著做什麼?!”其中一個官兵聽到身後傳來啼哭之聲,看到是這中年男子的妻子,心裡煩不勝煩,直衝她嚷道。
“你們這是幹什麼,把我的丈夫還給我!你……你們憑什麼……將我的丈夫帶走?!你們還打人?你們在不停下我就要把你們告到官府衙門去。”那女子哭哭啼啼地說道,她的聲音尖利,聽者可聽出聲音裡夾雜著的不甘不忿之情。
那兩個官員聽到女子如此叫罵,本就頂著壓力做事,便回擊道:“你這娘們再說話,我們就不客氣了!”其中一個人停下來狠狠踢了那中年男子一腳。那中年男子似是腿有問題,被踢到後整個人往前倒去。
林淯久不知大情,但看這情勢,大有問題。
他走過去,一拍其中一個官兵的肩膀,朝他問道:“這位小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為何抓此人?”
“哎呦,還來了個多管閒事的!”那官員斜睨了林淯久落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