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邊擺著的薰香爐中,有細細的煙遊籠著,低迴宛轉。
孔六這盤棋悠悠閒閒地下了一天半,唐臨在空中拼盡全力地飛了一天半。雖然說他能隨時隨地感應到蕭子白的所在,並不用擔心迷路,但他一隻妖獸根本就不敢在外面多待。
凌山劍宗的人知道“糰子”是御獸宗孔門主門下弟子的靈寵,倒是不會對他做出些什麼,可架不住其他人不知道啊?雖然他身上有御獸宗的契約符文,有腦子的人都知道不能去招惹,可萬一要是來了個沒腦子的呢?他現在不過是一隻沒築基的小鳥罷了,真遇到那些大能也只有被捏死的份。
一想到孔六科普給他的那些妖族的花樣死法,唐臨就禁不住打了個哆嗦,更加用力地揮動起了翅膀。
凌山劍宗內,寒潭旁的蕭子白疑惑地抬起頭來望了望:他怎麼總覺得糰子現在離他越來越近了呢?應該是錯覺吧,畢竟糰子這時候應該正和那個“唐臨”一起在御獸宗中修煉。
他搖了搖頭,繼續絞盡腦汁地思索起那段朦朧的記憶。
蕭子白不記得那段記憶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了:他隱隱地覺得那段記憶其實並不真正地屬於自己,但當他藏身在岩石之後、意外地聽到了一場針對自己的陰謀後,那段不屬於他的記憶就自然地從腦海深處浮現了出來。
但無論他如何努力地去回想,那一段記憶都始終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霧氣般模糊不清,蕭子白明明覺得他“應該”知道一切,卻拼盡全力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就像是有誰,或者有什麼,故意在阻礙著他一樣。
蕭子白冷淡地垂下眼。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想不起來具體的記憶又有什麼要緊?只要他不斷變強,變得足夠強,總有一天,任何的陰謀詭計都再傷不了他。
那個時候,也再不會有人阻止他尋回糰子。
握緊了手中的鐵劍,蕭子白長長吸了口氣,再一次悶頭扎進了水中。
遠處飛來的唐臨只來得及遠遠地看了蕭子白一眼,還沒來得及驚喜,下一刻,就眼睜睜地看著小孩兒沉沒在了滿潭破碎的水花深處。
那一刻唐臨的腦海中幾乎是一片空白,根本沒來得及有什麼太多的想法,他身體的反應卻比僵硬的大腦要快得多,蕭子白的衣角剛剛被水花吞沒下去,唐臨就本!能地跟著一頭扎進了潭中。
他完全忘記了自己並不會游泳。
唐臨尖銳的喙剛剛觸及到水面,一點火星便猛地爆出,原本平滑如鏡的潭面驟然間掀起波瀾,整片水潭不可抑制地劇烈波動了起來。在唐臨的喙尖挾著火星沒入水中的瞬間,水潭的波動突兀地停止了,揚起的波浪詭異地凝固在半空中——
然後是“嘩啦”一聲巨響。
整片潭水像是被人從中劈了一劍似的,從唐臨入水的喙尖開始迅速地分離成兩半,炙熱的火焰將透碧的潭水高高地堆積成兩堵厚厚的牆,露出了牆中央乾燥的地面。從水面下暴露在空氣裡的蕭子白愕然回頭,正看見唐臨挾著滿身火焰向著他低低俯衝而來。
蕭子白那瞬間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但他卻直直地站在那裡,完全沒有避讓或者閃躲,甚至張開了手臂去迎接那隻滿身火焰的大鳥:就算是在夢裡也好,就算只是幻覺也好,哪怕會被那火焰灼傷呢,無論何時何地,他總是不會去推開糰子的。蕭子白低下頭,他溫柔地看著渾身是火的唐臨合攏雙翼,一頭扎進了自己的懷裡。
與蕭子白所想象的不同,那火焰並沒有燒到他,而是柔柔地環繞在了他的身側,將他暖融融地包裹了起來。感受到懷中那熟悉的溫暖,蕭子白更加篤定自己正處於幻境或是夢鄉:如果現在他正身處於現實而不是夢境,糰子怎麼可能被他穩穩當當地直接抱在懷裡?在糰子還是個毛團子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