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一次!又一次!這情景就彷彿一隻無形的手在握著透明的針,用黑色的粗線把魚脊當做布片那樣縫訂。點點滴滴粉色的半透明光點從氣索穿透的地方滑落,還沒落地就化為了虛無。
那怪魚起先還掙扎著拍打那條粗壯的蛟尾,嘶吼著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道的黑暗裂隙。但很快,它掙扎的幅度已經變得越來越小,嘶吼聲也漸漸變得有氣無力。
最後在那粗黑氣索的拖拽下,粉鱗獨角的蛟尾怪魚一點點被往地面之下拖去,組成它鱗片的粉色燈籠“嘩啦”一下四散開來,重新飛到了胭脂鋪外與花樓之上。
目睹了一切經過的人們望著那粉色燈籠的視線充滿驚恐。
唐臨垂眼瞥了瞥被封凍在冰中七孔流血的古麗黛絲,用微帶嘲諷的語氣對蕭子白說:“樂浪府最有名的就是膾魚羹?看著這貓妖,再看看那蛟魚,我真是一點都不奇怪會有這樣的發展。”
身為貓族,竟成了魚妖的手下,還有什麼比這更諷刺的事呢?無怪古麗黛絲那一手膾魚的技巧如此高超,她恐怕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要如何將自己的主人開膛破肚切成魚膾。
“我們應該在西城那些花樓裡再仔細看看的。”蕭子白忽地懊惱道:“說不定我們能找到一些別的妖族……”
“現在說這個已經晚了。”
唐臨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指了指天邊處還殘留著點點粉色光暈的樂浪府,唐臨直截了當地說:“若我二人是元嬰,說不得還可以去拼一拼,但如今我倆都是金丹。就算那怪魚是被人束縛在此地,想來也還保有了一定程度上的自由——若不是它後來想要出樂浪府追殺我們,那氣索想必也不會出現。”
“妖族的五感都很靈敏,就算那蛟魚的眼睛沒了,它還是能聞出我們的味道。我敢保證,一旦我們二人踏入樂浪府的範圍,十成十要被那傢伙追殺。”
唐臨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既然已經脫離危險,為什麼還要上趕著回去送死?
蕭子白想想也沒有什麼非回去不可的緣由,便也無法反駁唐臨的話,但他心中終究有些不甘心。
“等我元嬰了,一定要來這裡和它鬥上一場。”蕭子白輕聲說。唐臨聽了,無奈地嘆了口氣,背對著他悄悄地做了個口型。
“劍修。”他一邊無聲地說著,一邊少有地翻了個白眼。
唐臨總覺得,隨著修為的提高,蕭子白的脾性好像越來越鋒銳了——當然,是指在別人的面前。在面對唐臨時,他永遠恨不得軟成一團棉花糖,好天天黏在唐臨的身上不下來。
不過唐臨也不是覺得這種改變不好,畢竟身為劍修,就是要有那種“萬千法術,無窮大道,我只一劍破之”的凌然氣勢。但因為那個劍修是蕭子白,他便不可避免地因為對方的性格而有些憂心忡忡。
須知過剛易折,善柔長存。鑄劍時蕭子白也曾說過,劍刃雖然是越鋒利越好,但也不可打得太薄,過薄則脆,一劍砍上巨石時,也許會給巨石添上一道小小的傷痕,但自己本身也無法避免崩碎的下場。
原文裡的蕭子白是這樣的嗎?唐臨已經記不太清了,但他分明記得,蕭子白的師父凌山掌門,明明並不是這樣的性格。
……不,不對,其實蕭子白也不是那樣的性格。
唐臨想著,看了蕭子白一眼,他能夠在自己的面前撒嬌演戲,在他師父的面前相對假哭,又怎麼會是那樣鋒利桀驁的性格?他該強硬的時候的確強硬,但同樣,需要柔軟示弱的時候他也絕不會忸怩。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因為一點小事就直接砍掉面前小妖的頭顱,在明知道琅嬛仙境不是如此簡單的情況下?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因為逃離了化神期妖獸的魔爪而耿耿於懷,想著要以後再來和它打一架?
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