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菁菁坐回車廂裡,發現庚娘倚著車窗,還維持著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發現白菁菁在看她,她抬頭幽幽地瞥了眼白菁菁,嘆息道:“我活著也不過是具行屍走肉,你又何必救我。我真希望那棺木裡裝殮的是我的屍體,也好一了百了。”
白菁菁握著她的手,表情嚴肅地看著她,不容分辨地說道:“你說的沒錯,過去的庚娘已經被葬在了揚州。如今的你得聽我的命令。你的命是我救下的,你已經沒有自由了,不准你隨意說一了百了的話。”
庚娘嘴角動了動,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到底沒再反駁。
待到了衢州,白菁菁便找到了張府,果然邵士梅早已離開。聽聞邵士梅在此養傷了數月,她著實嚇了一跳。難怪師父一直沒去陝西找她,原來他也受了這麼重的傷。邵士梅留下的信函中說道,他帶著單敏光回嶗山懸門,不日即歸。他與衢州城外的白雲觀觀主相熟,囑咐白菁菁暫時去白雲觀借住,靜候他歸來。
眼下連落腳的地方,師父都替她考慮到了,白菁菁手上握著信函,心中湧動起一股暖融融的熱流。在這個世界,有一個人時刻掛念著她,替她著想,為她安排好一切,說實話,她覺得那種無依無靠的孤獨感似乎減輕了許多。
依照邵士梅的安排,白菁菁帶著庚娘順利住進了衢州城外的白雲觀。
而此時邵士梅也在和玄機子細說一路上的見聞,當然這其中也包括白菁菁的事情。邵士梅剛回山門就被一連串的訊息打懵了,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和玄機子細談。
剛回來那天,玄機子和邵士梅說到他時日無多,過後卻再也沒提起。邵士梅多次開口問玄機子,他卻一直三緘其口。邵士梅深知師父的脾性,不好再苦苦追問,便轉而和他說起白菁菁的事情。
“師父,我在山下遇見一個女童,體內氣息十分古怪。好似人又好似妖怪,魂魄隱隱懸浮在身體之外,氣息十分不穩。我與她相處了許久,仍未找到癥結所在。不過這女童本性純善,我並未發現她有不妥之舉。據她所說,她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靈魂。她雖不曾明說,不過第一次見面時她曾問我,人的靈魂能不能附到書本之中。我猜測在她眼中,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只是一本書籍。”
玄機子越聽邵士梅說起白菁菁,越是滿臉的興致勃勃,“竟有這種等事。我本以為長清那老兒附身官宦子弟已是天下間難得的奇聞,不想還有人能附身書本。那你為何不曾帶她回師門?”
邵士梅神情稍微有點黯然,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吧。玄機子看到他的神色,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暗暗記在了心中。
邵士梅這才開口說道:“怪徒兒無能。我一時魔怔,糾結於修道到底是順其自然還是人定勝天,竟走入歧途,差點將多年的道行毀於一旦。幸虧單道友救了我一命。白菁菁也因為替我擋了一劍而身受重傷,陰差陽錯之下,我便與她失散了。我還有一事未稟報師父,還請師父原諒徒兒的自作主張。”邵士梅說完鄭重地朝玄機子跪拜行禮。
玄機子按住他的肩膀,疑惑道:“何事令你如此不安?”
邵士梅斟酌了一番,這才開口說道:“我因不放心白菁菁的身份,便將她帶在身邊,雖未定下師徒名分,但卻有師徒之情。如今,我想懇請師父,同意將她收入本門門下,我定會悉心教導她。我雖還不能確定她的身份,但我會時刻看著她,一定不會讓她行差踏錯,犯下任何罪行。”
玄機子扶起邵士梅,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既如此看重她,她必是個好孩子。也罷,今後這懸門都要交到你手上,你可便宜行事。”
“師父,你放心,我會好好接管懸門,把它發揚光大的。”邵士梅臉色一鬆,不禁流露出孺慕之情,不顧玄機子勸阻,又跪在地上,朝玄機子磕了幾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