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出來了以後,並未見到她的身影。少年微微蹙眉,莫非是她等久了,不耐了,便先走了。還是,他誤會錯了她的意思?
「季沉——」從背後傳來溫柔俏皮的聲線時,他那顆本已沉浮下去的心又冒了尖,他轉身便見少女站在欄杆邊,一身櫻紅衫子比那廊下的牡丹還要綺艷明媚。
他不動聲色,「小姐,不知您找我有什麼事?」
都到這會兒身份顯露了,滿耳聽著他的敬語,總有些冷颼颼發涼。聽進心裡更是有些譏誚。
不過,方才她還以為他沒看懂自己的暗示呢,等了好一會兒,都打算放棄了。這會兒見了他,當然是早點把手上的燙手山芋給解決了。
「有事。」她挑挑眉,並不在意他的譏諷。
瞧了瞧附近,她又皺了眉,道:「這裡人多口雜,你隨我來。」
季沉心底沉了下去,又是這種話,真以為把他拿捏住了。
他站著不動。
瞧著有人看過來了,白小仙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了,拉著他的手便往後邊的花苑裡繞去。
季沉任她拉著自己的手,瞧著她的後頸,眸光有些冷峻。
她還恍然未覺,直到抵達到種著些紫竹的井臺邊陰涼的地方,才輕輕一喘,隨即想要甩開他的手。
只是他的手很容易就牽上了,這再想放開,就要看手主人的想法了。
白小仙扭頭,沉入了他那如霧般茫茫的眸色中,他反客為主地攥著她的手,「小姐,你……究竟想做什麼?」
他的語氣都帶著濃濃的懨懨,彷彿是對自己,有彷彿是對她。
白小仙有些訕訕,有些後怕,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的膽子怎麼這麼大。
從什麼時候開始,居然對他不再有了警惕之心。就算她是書中的惡毒女配,就算他根本就不可能喜歡上她,可是她始終是一個女孩子啊,帶他來這種了沒人的地方,萬一他心一黑手一狠,她豈不是連明天的太陽都見不到了!
這麼一想,她看過的上百本恐怖小說一時都冒到腦海里,她整個人都有點戰戰兢兢的,嚥了咽口水,和眼前這個可能是兇手的清雅少年打商量道:「我真的是找你有事,你先把手放開。我再說,行嗎?」
她像只小倉鼠般試探地伸出一隻尾巴。
季沉每次都為她的這種奇怪反應而不解,眼下更甚,為什麼……又怕他了?
他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他斂了斂也許有些陰沉的神色,將眸中那些情緒關押在心間。
白小仙往後一步,清了清嗓子,觀察著他的神情變化,小心翼翼地道:「明日你便要離開白府了,我想送你一件禮物。」
季沉眼尾微動,頗感意外地盯著她。
白小仙繼續道:「你往後會有好的前途,我和爹爹哥哥自然也是祝福你的。所以……」
她自袖中取出了一張脆薄發黃的紙張,這一張紙張也牢牢地吸引住了他的眸光,特別是在瞧到上面那化成灰他也認識的畫押和名字時,他那無動於衷的眸色再也無法繼續維持了。
他眸光都有些翻滾。
他微啞著聲線,「小姐。」
白小仙又從繡囊裡取出一個火摺子,就著那綿綿的火絲吹了一下,真摯地望著他的臉道:「往後,便橋歸橋,路歸路。季沉,你前途似錦,一路繁花,我白府也欣欣向榮,財源廣進。」
那你呢?你又當如何。
他抬眸瞧著一臉鄭重其事的少女,始終沒有說出口。
火摺子輕輕地舔了一口那脆脆薄薄的紙張,那張四年來,令他從輾轉多個宅院府邸的一紙賤籍。
多麼脆弱,又多麼可笑,就像他的人生一樣。
白小仙見著他不開心也不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