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成一團的黑色影子斜映在床邊,涼風纏繞赤}裸的身體,流光泠泠響動。都怪夜的沉默,才把寂寞都襯得豔華。
一路逆著風狂奔到停車場,星辰灑下一片微涼,可是掌心的柔蜜暖香好像丟不掉化不開似的。林逸人逃到車上用力發動車子,只想見到家裡的那個人,發了瘋一樣想。可是不管指標轉過多大的角度,都彷彿逃不過那份慾念的拉扯追趕,車子在公路上疾馳,風蹭著車身劃出一道長長的高唱,為翻江倒海地作亂的慾望助威,快要把人生生地撕開。
如果是那麼精緻的身體,誰都會心動。在夜裡亡命奔逃時,林逸人這樣想。
那是一個可以被日出翻過的秘密。雙手顫抖著把鑰匙插}進鎖芯的時候,林逸人這樣想。
人的一生要走很多彎路,繞盡許多似是而非的風景,才會知道,最開始的那條路,才是旅行的目的。看到趙臻蜷縮在沙發上時,林逸人這樣想。
開啟燈,夜幕緊裹的負罪感彷彿得到了包容的敞懷,在橘色溫暖的燈光一點點消散去。到家了。
輕手輕腳地走到沙發邊,不忍驚動閤眼安睡的人。眉眼猶如沾滿潺潺月色般溫柔,這個人有她別樣的美好恬靜,讓人心亂,也讓人心安。已經這樣靜靜作伴許多年,林逸人願意棲息在這一片風景,哪怕再多不容易。
那人緩緩展開雙目,眼眶微紅,臉頰上掛著乾涸的淚痕。
“哭過?”林逸人皺眉,關切在吐息之間。
趙臻別開臉,生硬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林逸人溫言問道:“為什麼哭?”
趙臻冷漠地看著她:“少自以為是。”眼裡像覆了一層寒冰,可是冰層再厚,也只是堅硬的一層而已。話音剛落,熱意一齊不受控制地湧上了眼眶。
“等我了?”
“你去了哪?”趙臻紅著眼反問,“賓館?和小姐?對不對?”
林逸人一怔,歸蘭展開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浮現出腦海,停格的花火仍舊那樣清晰。
趙臻看到了林逸人眼裡的出神,嘴唇顫了顫,卻只從喉嚨裡擠出兩聲乾澀的笑。
“你別誤會,什麼都沒有發生。”林逸人急了,伸手去扶趙臻的肩膀。
“別碰我!”趙臻掙扎著高喊一聲,身體蹭著沙發靠背仍歇斯底里地向後退,眼淚斷了線似的落下來。
“好好,不碰。你先別激動。”林逸人連忙抬起手。
趙臻盯著面前的人,她還是那樣沉著的呼吸,沉靜地面容,沉穩的語調,可是她一天一個樣子,十年的痕跡,似乎都磨滅在了記憶裡,她也被吞進了記憶。任眼淚滑落,趙臻大喊大哭著:“你來幹什麼?對了你說你要跟我談談,我在這裡等了你一晚加一天,你要跟我談什麼?談分手?”
看著趙臻發瘋似的胡鬧,林逸人也有些脾氣,再想起歸蘭的事,心底像有團火燃燒著似的,冷硬道:“你先冷靜點好麼?”
“冷靜?林嫻,我們認識已經快十年了,你無論什麼事都可以冷靜,你冷靜,你從容,你高高在上,你一聲不響地把決定做了,我還一次次的告訴自己那是因為你想保護我。你說,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我到底算什麼!”
“說完了?如果你還有氣可以繼續發出來,但是你這麼激動我們跟本沒法談。先睡吧,明天再說,OK?”林逸人起身,只覺得頭痛欲裂,摸著扶梯上了樓。
夜漸漸深了,一團團風還沒有停止躁動,耳邊糾纏著螞蟻啃噬般細細碎碎的煩人聲音。被子丟到一邊,又拉回來蓋好,再扯開,再蜷成一團抱著,翻來覆去,折騰到身子無力動彈,卻絲毫不能把皺起的眉頭抹平。
閉上眼是歸蘭沐浴著柔光氤氳著動人夜色的身子,睜開眼是趙臻沾滿淚痕悽楚的臉和填滿絕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