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幼童受其矇騙,真以賊為父,後經反覆思索,方知賊為何人,這便是巴爾幹民族之覺醒,待其覺醒後,謀求自立,不再有賊人壓迫、欺凌,更無賊人劫掠,民焉能不富,民富則國強,待巴爾幹各族自立之時,便是其富強之時!”
“譚先生的指教我明白了。還有一事我想請問。為何於奧斯曼治下,巴爾幹諸位民不富?”
對於年不過16的江濤來說,先生話中,有太多的東西他一時無法理解,但是他的腦海中卻忍不住將巴爾幹引作中國,將奧斯曼引作滿清。
“奧斯曼者,於異族行以苛政,課於重稅、抑其文明,其生存尚且勉強,又談何富強?異族之虐,在於全不問他族之死活,所慮者唯一族之私,若他族意欲富強,必先行民族之解放,至於其它皆是空言。”
望著若有所思的江濤,譚嗣同略作思考後,又繼續說道:
“觀我國之古,如蒙元之暴者,又豈在乎我漢人之死活?豈在乎我漢家之文明?”
“那,那國朝呢?”
在詢出聲的時候,江濤只覺得腦海中一陣翻滾,國朝呢?國朝又是什麼模樣?
“土耳其於巴爾幹各地,毀其教堂,以滅其信仰,殺其仕人,以絕其文明,焚其史書,以斷基之根源,野蠻征服文明,非被文明所同化,而是先毀其之文明,以做奴役,介樸。”
看著面前似處於掙扎中的學生,譚嗣同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用奧斯曼與巴爾幹做了回答,看著凝眉思索,那目中滿是疑惑與不解的學生,他起身從一旁的書架上拿出一本書。
“這是本梨洲先生所著的《明夷待訪錄》,若是閒來無事,可作一觀!”
沒有更多的“誘導”,有的只是讓其自己去領悟、反思,當江濤離開先生的房間時,他手中拿著那本《明夷待訪錄》,卻覺書重千鈞,
土耳其於巴爾幹各地,毀其教堂,以滅其信仰,殺其仕人,以絕其文明,焚其史書,以斷基之根源——滿清之文字獄與其何等相似?
想到史書中的諸樁文字獄,以及修四庫全書時朝廷焚書數萬,土耳其如此是,滿清亦是如此是,野蠻征服文明,先毀其之文明,以做奴役、以為驅使……先生的話不住的江濤的腦海中翻滾著,在這一瞬間,他似乎覺得過去十數年所學,盡毀於今夜。
“爾為何人?塞爾維亞!爾為何族?塞爾維亞!”
課堂上,老師引述的塞爾維亞獨立前,民族者的那一聲聲質問,在江濤的耳邊不住的迴響著。
“爾為何人?爾為何族?”
我是漢人、我是漢族,我是……
“哎!”
透過門縫看著置身於院中,整個人似乎陷入思索中的學生,譚嗣同卻忍不住長嘆口氣,此時,他似乎正在經歷心靈上的蛻變,就像當年的他一樣。
看著學生後腦的辮子,譚嗣同不禁想到兩百五十五年前,在中國各地,為保住祖宗衣冠奮力一搏的百姓,而現在呢?百姓似乎早都已經習慣了這像徵著奴役的辮子,更有甚者,許多人更是將此視為“中華的象徵”,完全忘記了漢家的衣冠、髮飾。
不知多少人像曾經的自己一樣,視滿清皇帝為正統,視這蠻夷用屠殺帶來的衣冠、髮飾為正統,什麼時候才能找回失去的靈魂呢?
凝視著隻身站於書院中的學生,譚嗣同不禁有些茫然,或許,他可以喚醒一個人、十個人、一百個人的民族意識,在這些少年的心中埋下民族的影子,最終讓他們踏入革命的陣營,可是他如何喚醒億兆百姓的民族意識,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的根源。
兩百五十五年的愚民、兩百五十五年的奴役帶來的創傷如何消除?
此時,思索著這個問題,譚嗣同整個人完全陷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