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大人到外面院子稍坐一會,小人把這裡打掃一下。”
唐浩然、唐紹儀走出祠堂。只見院子裡已擺好一張小四方桌,方桌上擺上了茶點。旁邊放著四條凳子。唐浩然、唐紹儀便坐了下來。胡存禮帶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在屋裡忙碌著,才一袋煙工夫,當兩人再次走進祠堂時,與剛才大為變了樣,至少整潔了許多。
抬頭看那個畫像,四周的蛛網也給抹去了,只是黑黃黑黃的菸灰塵土無法清除。這是歲月留下的積澱,豈是人力所能撣抹?一個長形供桌也不知從哪裡拱出來了。上面盡是斑斑駁駁的油漬裂縫。大樹帶來的各色瓜果已被幾個碟子裝好,石爐已擺正。上面擺起了燃著火光的白燭黃香,煙霧嫋嫋,香氣瀰漫。有了這一股迷迷濛濛遮遮掩掩的煙霧氣,祠堂彷彿立時神秘起來、崇高起來。
這用於祭祀忠烈的祠堂應當長年四季都是這個模樣才對。唐浩然喃喃自語,從石爐裡拈起三根香,跪在臨時擺好的草墊上,向著那副描述著大明官兵的畫像磕了三個頭,然後挺直著腰膀,然後默默想了一會,然後便禱告道。
“諸先烈在上,託祖先保佑,後輩今天終於能前來祭奠。祠堂這般冷清,想必諸先烈在天之靈深受委屈。後輩既身處朝鮮,就不能眼看這種景況繼續下去,現大事已定,後輩必重修祠堂,改換舊貌,再祭忠魂,讓諸先烈神主面前日日鮮花供果,夜夜煙火繚繞。願諸先烈在天之靈安息,願我祖先庇佑晚輩所謀之事順利成功,屆時定讓我華夏衣冠再現中原……”
在他輕言祈禱時,到最後一句時,卻完全變成了心底自語,沉浸於對歷史的追思以及現實的回憶中的他,並沒注意到唐紹儀、李光澤兩人的神色變化,那變幻的表情,隨著他的祈禱可謂是變幻無常,直到唐浩然禱告完畢起身時,先是頗有深意的看一眼唐浩然,唐紹儀方才也拈了兩根香,跪在棕墊上,向畫像磕了三個頭。
就在唐紹儀欲言又止時,胡國禮在旁邊說:
“廂房裡已擺好茶水,請大人進去歇息。”
那間惟一沒有堆放雜物的廂房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剛才放在庭院裡的那張小方桌,連同桌上的茶點及矮凳都端了進來。劉四則在祠堂外面站著,唐紹儀則將廂房門虛掩後,坐到小方桌邊,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唐浩然,
“我想應把這個祠堂好好地擴建一番,我看了圍牆外邊的情況,此處位於山上,不需要動遷民居,想來此事到也沒問題。”
唐浩然的建議,讓唐紹儀沉思片刻,然後點頭說道:
“把這裡修繕一下,再把靈位重新立起來,咱們既然來了,自然不能讓他們的煙火斷了,不過擴建的話會不會。”
望著唐浩然,唐紹儀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修繕祠堂、重立牌位,自是應該的。我之所以建立加以擴建,不僅僅為了讓這裡的香火延續,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端起茶碗,唐浩然悄聲地說道。
“自明清變鼎以來,雖說朝鮮臣服滿清,為清之藩屬國,但其在文化心態上;朝鮮一直採取尊明貶清的態度。朝鮮把明朝看成中華的化身;把滿洲看成夷狄;明朝滅亡以後;朝鮮以“小中華”自居;更是大肆宣揚明朝的正統;貶斥清朝的正統……”
滿清、夷狄、正統;接連的字眼落入唐紹儀的耳中,卻只使得他心頭微顫。而此時望著唐浩然眼內閃爍的神采,想起他在來到這處祠堂後的些許變化,還有突然提出的來祠堂的動議。他突然想到:也許他並非僅僅只是為了祭祀,可他想在這裡幹?
不過唐浩然並沒有注意到唐紹儀的神態變化,而是繼續說到:
“……我想將承恩祠堂擴建是為了讓我們名正言順的呆在這裡。”
朝著門外看了一眼,唐浩然頗有些激動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