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納認為還有一個不同,就是各個民族融入自己的城市、環境和建築的方式是不同的。比如,法國人看起來屬於巴黎,而義大利卻看不出來屬於羅馬。並不是阿弗納反感義大利人——恰恰相反——而是那些富麗堂皇的樓宇與大街上人們的舉止言行之間的反差給他的印象太深了。他想起小時候讀過的一本書,講的是印度某個地方,由於早期的文明,叢林中建起了一座漂亮的城市,如今這座城市已成為廢墟,廢墟里住的全是猴子。只是在那本書裡猴子們不騎電動踏板車。
那猶太人呢?嗯,也有問題。當然,這只是阿弗納的個人意見——這與他對以色列的熱愛或者愛國情感無關——但自從孩提時代起,他在中東這個環境中就從來沒有過哪怕是裝出來的舒適之感。在阿弗納看來,無論是“野客”,還是加里西亞人似乎都不適合這個環境。無論他們是否意識到這一點。惟一適應這個地方的人來自阿拉伯國家,比如摩洛哥或葉門。至少阿弗納是這樣認為的。這與悠久的歷史或歐洲的以色列人建造了什麼、在以色列有什麼成就無關,儘管這些都是了不起的。阿拉伯人也無權把他們推入大海,誰要把猶太人推來推去,除非先把他殺死。但他仍然要說,很奇怪,他們不適合這個環境。這是他的看法,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以色列人,他有權這樣說。
一旦哥薩克人、納粹黨和其他一些人把猶太人趕出歐洲,他們最終死在了哪裡大概就沒有什麼區別了。歐洲也許適合他們,但他們住在那裡就要遭到殺戮,每個世紀有一兩次,最後一次差不多斬盡殺絕了。所以,如果歐洲人現在對以色列人和阿拉伯人把他們的大城市當作戰場感到不滿意,那就太遺憾了。他們應該早點擔心這個問題的。
阿弗納這樣想著的時候,已經到邊境了。他看著那個倒黴的查驗護照的官員,眼中充滿了挑釁。
阿弗納到了巴黎之後,給路易斯打了個電話。
“明天早上我來接你,”那個法國人說。“穿得體面一些,我們要去見‘爸爸’。”
阿弗納很興奮,但並不特別吃驚。就過去六個月來他們花的錢而言,那個“老人”完全有理由感到好奇。那些左翼和右翼分子以及其他一些秘密組織以前都可能是他的顧客,這些人一點都不窮——比如,在反對阿爾及利亞獨立的戴高樂的反對派中,就有一些人非常有錢。儘管如此,或許沒有一個組織在幾個月之內花在“爸爸”身上的錢有阿弗納的突擊隊花的多。很顯然,這位曾經的法國反納粹游擊隊員、如今的私掠船船長想看一看究竟。
對阿弗納來說,他當然也非常感興趣。
那棟房子位於巴黎南部的鄉下。也許只有一個小時的車程,但他們花了大約兩個小時才到。黑色“雪鐵龍”一上高速,路易斯就把一副盲人眼鏡給他,說:“你不介意戴上這個,是不是?”黑色的眼鏡完全擋住了阿弗納的視線。也許謹慎的卡爾會拒絕,但阿弗納覺得,一旦上了路易斯的車,他怎麼樣都能把他帶進埋伏圈。阿弗納絕對相信的第六感覺告訴他沒有危險。
輕盈的“雪鐵龍”轉向二級公路,路易斯才讓阿弗納摘掉眼鏡。法國的鄉下,平靜安寧,薄霧繚繞,四周青山環繞。在通向那座巨大的不規則房屋的車道上沒有人把守。他們從車裡出來時,一隻毛髮蓬鬆的牧羊犬非常友好地跳起來,流著口水在路易斯臉上舔著,然後又在阿弗納臉上舔著。
“爸爸”在門口迎候他們。他腳穿拖鞋,無領的襯衣上套著一件深綠色的羊毛衫。(後來有一次在巴黎,阿弗納看見他穿過一套老式的三件套西服。)“爸爸”六十出頭,鐵灰色的頭髮,鼻子很大。那雙長滿老人斑的大手十分有力。他身上的某些東西使阿弗納想起自己的父親,還使他想起戴夫,那個當過海軍的美國手槍教練,雖然他們的長相看起來一點都不像。阿弗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