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打過胎,”田原將菸蒂在水晶菸灰缸裡摁熄,慢悠悠地說,“那是三年前,當時我已經懷孕五個月了,能明顯感覺得到那孩子在肚子裡活動……”她停了停,掩飾一般又點上了一支菸,“我很想要那個孩子,可那個時候我卻連自己都沒辦法養活,只好去做了人流……孩子被打掉的時候,我感覺到他在掙扎,他在不停地喊著:‘媽媽,不要殺死我!’可是我那時候除了哭,沒有任何辦法……”
田原用紙巾輕輕蘸了蘸眼角,習慣性地沒有弄花她精心畫好的眼影。她抖去菸灰,旁若無人一般說下去:“那個時候我總有個預感,那個孩子和我有緣分,遲早是要回來的。我懷上現在這個孩子——也就是小寶時,就把他當作了以前失去的那個孩子,不斷地告訴他以後我會多麼愛他,補償他。現在想來,或許從三年前,我就瘋了。”
“你沒有瘋,這是一種很正常的補償心理,很多父母都會有。”長庚說。
“謝謝你的安慰。”田原笑了。這一次,她的笑不再煙視媚行,卻帶上了一絲滄桑,“小寶生下來了,是個男孩。儘管我連知道上一個孩子性別的勇氣都沒有,當我第一次看到小寶時,我卻強烈地感覺到:小寶不是他。他沒有原諒我,我永遠地失去他了。”
說到這裡時,豪華的客廳裡顯得很安靜,誰都沒有出聲。就在錢寧慧以為田原已經哭了時,那個女人卻抬起精緻的臉,習慣性地又笑了笑:“事情就是這麼簡單,直到我做了你們那個實驗才變得複雜起來。”
“因為你開始產生幻覺?”錢寧慧插口問。
“我不知道你們那個潛意識實驗到底給我灌輸了什麼,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察覺到那個孩子其實早就回來了,一直生活在這個屋子裡。”田原看了錢寧慧一眼,那樣涼悠悠的眼神讓錢寧慧陡然生出了一股寒氣。“不會吧。”她脫口而出這句話,與其說是反駁田原荒謬的說法,不如說是給自己壯膽。
“你有確實的證據嗎?”長庚並沒有急著否認田原的敘述。這個女人頭腦很聰明,邏輯也很清晰,如果她說的不是事實,只能說明她不是個好對付的病例。
“有,”田原頓了頓,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路,“小寶一直都很乖的,最近卻經常無緣無故地哭鬧,而且他一哭起來,就……”她叉開手指在臉部比畫了一下,“就哭得青筋暴突,面紅耳赤,那個樣子是你們想象不出的猙獰,就像……就像以前那個孩子被強行打掉的時候那樣掙扎和痛苦……”
“你並沒有見過以前那個胎兒,是吧?”長庚問。
“是的,我那時候怎麼會有勇氣去看?後來我在網上看到一個醫生說,她把一個胎兒強行引產後,發現那個孩子的手心裡抓著一小塊肉,那是孩子臨死時痛苦不堪從自己身上摳下來的……所以那個醫生馬上辭職了……”田原說到這裡,看了一眼面露驚恐、不忍之色的錢寧慧,“小妹妹,你沒有做過母親,或許理解不到這種錐心之痛。我想,以前那個孩子是想透過小寶,一遍遍地給我展示他的痛苦……”
“還有其他證據嗎?”長庚輕輕地問。
“有,”田原緩過情緒,繼續說,“小寶有時候會無緣無故地盯著屋子的某處虛空看,看著看著就笑了起來或者哭了起來。都說小孩子比大人通靈,更容易看到大人看不見的東西……另外,小寶的玩具也常常會無緣無故地消失,有時候就在我和保姆的眼皮底下,兩個玻璃球就變成了一個,他也沒有任何吞嚥異物的跡象……”
“哦,”長庚垂著眼睛,似乎有點興味索然,“這件事對你的壓力很大嗎?”
“當然大,難道你不覺得那個孩子是來報復的?”田原似乎被長庚這個問題激怒了,“他的力量太弱,無法直接傷害成年人,只能附上小寶的身,搶奪小寶的玩具。他遲早會害死小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