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本來不會是很滿的,太滿容易溢位來、也不好端不是?總要留著半寸左右的空。叫顧客自己舀?他們能舀多滿舀多滿!齊了碗沿兒,拿嘴去嘬!阿憨大也不管。多少顧客為貪這半寸的便宜,就去他那兒了。阿憨大這次提早給南宮大爺交了保護費,而且據說是多交了,於是地痞們反過來護著他。顧客自然也擁戴他。其他小販們只好冷眼盯著,不約而同移動陣形擋在他跟蝶笑花之間——若叫蝶笑花點了他的卯,本土小販們真要愧得一頭撞死了!
幸而蝶笑花誰的東西也沒吃,就近了戲臺,戲迷都站出來迎了,
一群人,有的接韁、有的抱蹬,一團火的把蝶笑花接了下來,蝶笑花自己解下斗篷,露出裡頭雪衣冰袂。他將斗篷丟給旁邊的一人,那人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抱住了。蝶笑花看也不看他,舉步往內,戲迷們站在被劃定的安全距離之外,也不過舉目瞻仰而已,並不敢強行衝上前。以往,蝶笑花進去也就進去了,一聲都不開,保養著他的金嗓子,若能在消失之前轉頭對人們笑一笑,戲迷們就覺得沒有白迎侍一場。
今兒,蝶笑花將要踏入那道門,頓住腳步,回了回頭。
“要笑了要笑了!”人們是這樣想的,不敢說出來。
其實說是說出話來也沒什麼。反正蝶笑花這時候也不會開口,沒有怕濁音衝亂了他曼妙歌喉的道理。可就是沒一個人敢發聲。
蝶笑花嫣然一笑。
一笑似新放的牡丹在春風裡折下了雍容的腰。
他啟朱唇,發皓齒,動清音,道:“多謝諸父老鄉親。”
無非七字。
七字如雪夜的玉槌銀鍾,碧海的珠沙金鼓。
門裡踏出謝雲劍,一言不發,將手臂交給蝶笑花,親自護送他進去。
七字還在戲迷們耳中迴盪。他們望著蝶笑花在謝雲劍的護持下進門,神情如痴如醉,膝蓋都酥了。那一刻他們覺得,如果官府真要對蝶笑花不利,他們衝衙門也該去衝的!被抓去關站籠又算得了什麼?只要能保他周全、得他這麼一笑一言、配上他這麼一謝!
謝雲劍舉止則從容得多。蝶笑花纖纖玉手搭在他袖子上、如蘭氣息呵在他肩頭,他骨頭沒有軟、腰肝仍然筆直,如兄長護個小妹妹,親切而正派,低頭且安慰了蝶笑花幾句。
那幾句說得是什麼,旁人當然聽不清。但他們都以為,說的總不過是正常的那些安慰話。L
☆、第六十三章 玉槌銀鍾定場來
實則謝雲劍問蝶笑花的是:某年某月某月,我家馬車停在你門口,你摒絕外客會的可是我家老太爺?
問這話的時候,謝雲劍臉上還是微微的笑,似乎正要送小妹妹去親友家,渡水復渡水、看花還看花,春風十里揚州路,除卻香軟再無它。
蝶笑花卻知,他指下倚仗的這條臂膀,必要時隨時可以翻過來,將他拆碎了,不會猶豫,最多一聲嘆、一滴淚,週年時祭一杯酒。那些虛文,謝大公子云劍是不會吝惜的。
如果有必要的話……
蝶笑花輕聲細語答道:“太爺風雅。”
也似知福惜福的人兒,好言答兄長安慰。這四個字,卻把一場潑天風波悄悄騰挪過,羚羊掛角,不著一痕,竟讓雲劍也再無從追究。
那群戲迷也已回到戲臺前座位上,各各都仍有些迷迷登登的。場子出奇的安靜了。但臺上角兒演到*,下頭也沒反應。這是太安靜了,比鬧騰的聽眾還叫人心裡發毛呢!
那角兒唯一的安慰是:包廂裡的唐長孫公子,真真懂禮儀!好風度!剛才人們全都一窩蜂出去了,唐長孫還是安坐在座位上,紋絲不動,專心看戲。這才叫真正的貴家公子嘛!穩重!
但是角兒演到*了,其他觀眾們無心喝彩也就罷了,唐長孫也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