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萊茵的語氣冷漠,“你既然下了這盤棋,就該考慮到他的所有後果,不是嗎?這難道不也在你的計劃之中嗎?區區一個我,是生是死,又何必讓你費心。”
“你……”
萊茵掙開他的手,轉過身,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他眸中真實的情感,“不要看輕我,喬伊。我當初不顧旁人反對到華京來上軍校,甚至為此拋棄家裡的產業,確實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你。但那只是一部分,而且這一部分已經是過去式了。”
說完,萊茵大步流星地離開,再也沒有回頭。
喬伊站在盤旋的樓梯上看著他的背影,沉默如磐石。天光從窗子裡照進來,拉長他的身影,過了許久,他才忽而失笑,睫毛輕顫著,恢復了一貫的從容。
只是那雙眸子幽深似海。
褪去青澀的少年,馬上就要整裝再出發。
軍部的命令下達得很快,大家準備的速度也很快,第二天早上,所有人就在高塔外列隊集合。
天剛剛破曉,還是一片霧濛濛的淡青色。
所有人穿上作戰服,背好行囊,靜靜等候出發的命令。不一會兒,賀蘭就大步流星地從高塔裡出來,目光掃視過所有人,“萊茵。”
萊茵出列,立定、轉身,雙手背在身後,“向後轉!出發!”
整齊劃一地轉身,隊伍開拔,踏出鏗鏘的腳步聲。
與此同時,叮的一聲,一直卡在百分之九十九的進度條終於走到終點,所有的導管自動收縮,將自由還給唐川。唐川忙不迭站起來,衝出去,聽見外面的腳步聲,又看了看樓下——來不及了。
他轉身往頂樓衝。
“賀蘭!”
不一會兒,賀蘭聽見後面有個熟悉的聲音,讓整個隊伍停下來。
所有人都回頭,看見唐川站在頂樓那個像燈塔一樣的地方。那不是全息影像,是真的人。大家不免有些激動,臨行前能看到唐川從十二樓裡出來,大家都開心極了。
可是現在是在行軍吶,所有人站得筆直,誰都不敢動。
然後,他們就看到站在最前面的賀蘭,忽然抬起手對著唐川遙遙敬了一個軍禮。
年輕的少將背影如山嶽,在晨曦微光中,向他的愛人和戰友,敬了一個禮。氣氛忽然肅穆起來,大家互相看著,好像都從對方眸中看到了一樣的東西,然後齊刷刷地抬起了手。
“敬禮!”
此時晨霧消散,太陽從遠方的地平線升起,軍人們的身影在地上投下整齊的影子,一個個昂首挺胸,英姿勃發。
誰都沒有說話,好像也不需要說話。
千言萬語都不如這一個動作來得激盪人心。
迎面吹來的風帶著晨間的微涼,唐川怔怔地看著這一幕,眼睛裡忽然泛起了久違的酸澀。他的指尖在顫抖啊,孱弱的身體好像禁不住一陣風吹,然而鐵骨依然在。
他抬手,像戰友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視線在半空中交匯,賀蘭放下手,對他輕輕點頭。
我對你的愛洶湧如海,但我不需要說,你都知道。
我還你以無上的敬意,敬我最愛的人,歲月不移。
賀蘭轉身,“出發。”
隊伍再啟程,踏著鋪滿晨光的大道,一往無前。
然而唐川站在高塔頂樓,如同乾枯河床一般的淚腺忽然又冒出了水流,眼淚順著眼眶滑落。他伸手抹掉,還有些愣怔。
而後,握緊雙拳。
不甘啊,他原本也是那裡面其中一個,風華正茂。他會在戰場上揮灑熱血和汗水,百死無悔,而不是隻能站在這裡看著。
被保護,被留下,甚至於被要挾卻無力反抗。
賀蘭懂他,所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