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處宮門離著之前傅珺下車之處很遠。因路溼地滑,行頗不便,傅庚便叫等在此處的汲泉去那頭叫車去,自己則陪著傅珺等在原地。
那汲泉去了好一會方才回來,卻是隻身一人回來的。傅庚向他身後看了看,便問道:“怎不見車來?”
汲泉脫下帽子擦了擦頭上的汗道:“回爺的話,車已經不在了。小的問了那守門的將軍,說是老太太前頭從宮裡出來後便上了車,徑自離開了。”
傅庚的眉頭攢了起來,問道:“兩張車都走了?”
汲泉道:“回爺的話,都走了。那守門的將軍說。老太太是被人攙出來的,看著似是身子不適。那車伕慌手慌腳地趕了車便走了。”
傅庚面上青筋浮動,吩咐道:“你騎了我的馬,去府裡取張車過來。”
若是傅庚單身在此,自可騎馬回去,或是車馬行裡僱輛車也行。可現下他閨女還在這兒呢,難道叫侯府的姑娘坐車馬行的車回府?平南侯府丟得起這個人,傅庚卻捨不得叫女兒受這個氣,寧可回府取輛車回來。
只是,這一等卻又要些時候。總在宮門前站著也不好。被人瞧見了,少不了又是一頓口舌。想至此,傅庚便有些猶豫。
傅珺其實一點都不介意坐車行的車,不就是“計程車”麼。她前世天天坐呢。有何不可?不過見傅庚的面色黑如鍋底。她自是不好多說什麼,只上前牽住傅庚的手,輕輕搖了搖。
傅庚低頭看去。卻見自家胖閨女眯著眼睛,笑盈盈地道:“爹,咱們找個茶館坐坐吧,前頭便是朱雀大街,那街上有好些茶館呢。聽三哥說裡頭有說書的,可好玩兒了,爹帶我去吧好不好?”
傅珺是真想去逛一逛,而在女兒甜美的笑臉面前,傅庚一向是好脾氣的。便笑道:“也好,外頭太冷了,咱們便去朱雀大街找間茶館等著,爹給你買好玩的去。”說罷便又招手叫了個小廝,吩咐他等在此處,過會叫汲泉趕著車去朱雀大街天水閣找他們。
傅珺一聽逛街還附帶購物,自是十分歡喜。傅庚便攜了傅珺的手,父女兩個消消停停地往前走。
待離得宮門遠了些,傅珺便仰頭問傅庚道:“女兒想問問爹,那唐伯伯家的孩子是如何找著的?”
傅庚笑道:“此案得破,咱們棠姐兒功勞最大。不過此處不好細說,待回家了爹再說給你聽吧。”說罷便向傅珺頭上輕拍了拍。
傅珺點頭道:“好,等回了家爹就跟我說,可別忘了。”完了又將腦袋朝上頂了頂道:“爹又來拍人家的頭,都說了會變笨的。”
傅庚不由笑了起來,拉著傅珺拐過了一個彎,便到了一處小廣場。此處乃是朝臣上朝停車下馬之處,此時早過了下朝時間,因此便沒什麼人,顯得有些空曠。
傅珺跟著傅庚方行至廣場中間,驀地身後傳來一陣車輪聲響,隨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笑意問道:“前頭可是傅編修?”
傅珺剎那間停下了腳步。
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不只是熟悉,還刻骨難忘。
當這個聲音響起時,在傅珺腦海中出現的,是濃濃夜色中羊角燈籠散發出的柔光,是那一聲低沉的“別怕”,是那隻溫暖的手輕輕撫過她的發頂。
她緩緩地轉過身去,一輛黑漆朱頂的馬車停在眼前,車簾撩起,裡面是一張熟悉的俊朗容顏。
“殿下。”傅庚已經拱手施禮。
“不必多禮。”劉筠的聲音一如往昔,低沉而又富於磁性。
然而,此刻這聲音聽在傅珺耳中,卻似一記沉重的鐘聲,在她的心間震出聲聲迴響。
她聽到傅庚叫他“殿下”!
大漢朝只有少數幾個可稱“殿下”的皇族,一為太子,另一個便是——英王。是當今聖上最小的,亦是至今還存活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