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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珂蹙眉道:“娘就這樣信他的話?”
鄭氏一笑道:“這個你放心便是,他有把柄在我手上。必得聽我的,不然我便叫他功名盡失。”
說到這裡,鄭氏便又笑了起來,道:“到時候,那程甲必要回鄉應試,賤丫頭只能跟著回去。身在異鄉沒了侯府扶持,她還能如何?那嫁妝可不就任著我們處置了麼?再者說,她名聲盡毀,到時候便是老爺只怕也要厭棄了她。更何況老夫人還在上頭壓著呢,她對三房原就不喜,有了這個由頭,沒準兒就能將賤丫頭掃地出門。這樣豈不更好?”
傅珂聽了這話,面上無甚表情,只看著鄭氏那笑意滿滿的臉,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坦白說,她並不覺得此事有多大成算。
傅珺雖然親緣稀薄,但身邊卻似總有一股力量在護持著她。且宮裡的許昭儀與傅珺幾乎便有半母之情,更兼太后娘娘對之也十分疼愛。
傅珂覺得,別說是被人看見傅珺與程甲共處一室了,就算傅珺真的與男子私訂終身,憑傅庚的本事也能將之抹平。
只是,那姜姒一直信誓旦旦地說她保證此事能成,又將許家端了出來,道此事只要上至朝堂,便傅庚有心護短也護不住。那傅庚本就欠了忠義將軍程煜一條命,只要將此事吵得滿城皆知,傅珺迫於悠悠眾口,也只能嫁予程甲。
傅珂被她這一番說辭說動了,這才答應與她聯手做了安排。
想到此處,傅珂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她悄悄抬起眼眸,看著燈下鄭氏那張溫婉的臉,心裡一忽兒喜,一忽兒悲。
罷了罷了,只要她的孃親能永遠這般歡喜,她這個做女兒的又有什麼做不到的呢?
傅珂轉眸看著桌上的水晶桃枝燈罩,那裡頭的燭火被透窗而入的北風吹得微微晃動。她側耳聽去,屋外不聞人聲,唯一陣緊似一陣的北風,不斷地掠過空闊的庭院,留下一聲聲淒厲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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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呼嘯的北風攜著深冬的寒意,自平南侯府一路向西,拂至了定西伯府的庭院,亦拂向了那東次間兒裡一雙相對而坐的女子身畔。
在盧悠的耳中,這呼嘯而來的北風,卻有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安心的感覺。
她偎在鋪了錦紅椅套的大圈椅裡,一面將手裡的沉香屑一點一點丟在熏籠中,任由那沉馥婉轉的香氣四下散溢,一面與盧瑩說著話兒。
“你的衣裳都挑齊了不曾?頭面是選了那套鑲紅寶石的還是那套翡翠的?”盧瑩柔聲問道。
盧悠懶懶地將沉香屑盡皆丟在爐中,方輕笑道:“姑母便是愛問這些兒,我都挑妥了呢,俱是按著姑母選的挑出來的。”
盧瑩便伸指在她鼻尖兒點了點,寵溺地道:“我這不是替你操心呢,你還多嫌著我。”
盧悠便膩過去嘻笑道:“我知道啦,姑母待我最好啦,所以我才到你這兒來住幾日嘛。”
盧瑩便笑著道:“你這是打量我不知道呢,你又跟你母親打什麼饑荒?這會子倒躲到我這裡找清靜來了。”
盧悠眼神微閃,腦海中一瞬間掠過一張俊顏。不,那也不能算是俊顏,因為在那張臉的左頰有一道很長的傷疤。
可是,即便有了這道難看的傷疤,他卻仍是顯得那般俊美無儔,那一身的氣度宛若天將下凡一般。從第一次見到他起,她的心就沒一刻安寧過。
只可惜,他們的身份相隔太遠。她是侯府世子之女,而他雖出身國公府,卻是個外室子。便有再大的軍功,那爵位也與他無緣。更何況他臉上的那道疤,也阻住了他的青雲之路。
這般想著,盧悠心下便是一陣莫名的痠痛。她望著熏籠,雙目遊移,心緒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