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個轉眼,車廂之中已是一片沉暗,微弱的天光自車窗的縫隙邊透了進來。若非如此,傅珺直要以為天已經黑下來了。
孟淵居然就這樣轉眼之間把她關了起來。傅珺有些啼笑皆非。
她花了一點兒時間才適應了這突然而至的黑暗。此時。外面的說話聲隱隱傳來。孫大海粗豪的聲音尤其響亮。
“多虧孟將軍在此,否則便要著了那蠻子的道兒。”孫大海粗聲大氣地道。
“孫將軍客氣了。將軍今兒可立了功,在下還要恭喜一聲。”孟淵說起客套話來倒也順暢。跟他平常予傅珺的感覺很不一樣。
“孟將軍是頭功,標下不過跟著撿了個便宜。”說到這裡,孫大海已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今天他運氣實在好。本以為是件麻煩的苦差事,說不得還要守在這外頭熬上個把月的,沒成想這位掛了個虛銜的百戶孟少將軍,手底下卻是一點兒不虛,竟是將個苗疆探子給揪了出來。雖然人死了有點兒可惜,但無論如何也算是大功一件啊。
這可是混進都城金陵的苗疆探子。雖然孫大海是個粗人,也自明白這其中隱含的意思。所以他覺得他這回肯定能撈個功勞在身上。
說來也是巧,這孫大海曾在滇軍效力,今年恰逢每兩年一度的邊軍進京操練,他所在的都司恰在其列,他們一營人皆入京成了班軍,孫大海便被編入了北營,依舊是任著小旗。
滇軍一直鎮守雲貴,與交趾國幾乎是對面陳兵。交趾國雖與大漢表面交好,暗裡卻很有些小動作,時不時就弄個探子什麼的過來,兩國雖無交兵,私底下的交手卻是不少。
孫大海曾接觸過一、兩個聯調司的暗探,主要是負責協助他們的工作,因此對於交趾國的苗疆探子他略知一二。方才那個藥僮死狀詭異,與他前幾年在雲南見過的一個苗疆探子的死法如出一轍,所以他一眼便斷出了此人身份。
此時,另一個小旗倪睿已經趕了過來,見地上躺著兩具死屍,一具死狀恐怖,另一具亦是七竅流血,那血還是黑的。他當即就嚇得腿腳發軟,差點沒坐在地上。
倪睿原是個京城公子哥兒,其父乃是宗人府經歷倪敬。因是宗室子弟,頗得聖上優容,倪睿便仗著祖輩恩蔭進五軍營做了個小旗兒,原是想混些資歷好往上升的,誰想這才當了小旗還沒滿兩個月呢,便攤上了這件凶事,他沒當場暈過去已經算是很好了。
因地上死屍太過嚇人,倪睿便沒敢往前走,只遠遠地站住了,一時間心裡又是怕又是羨。
怕得自然是死屍恐怖,羨的卻是孫大海這個粗胚子居然撈了份功勞,而他卻因留守在後沒趕上趟。
這般想著,倪睿瞥眼卻瞧見旁邊倒著個大藥箱,箱蓋兒上還鎖著把銅鎖。
他立刻眼前一亮。
頭功沒他的份兒,這次一等的功勞他總要得一個吧。否則豈不是太虧了。
他一面想著,一面便大聲命那兩個兵士去撬藥箱。
傅珺靜靜地待在車中,不知外面情形,只能聽到孫大海與孟淵的說話聲。孟淵正在向孫大海詢問苗疆探子的情況。
她一面聽著他們說話,一面仍在回憶著方才的那場惡鬥。
她總覺得那個藥僮的某些行為不太合邏輯。
根據她的觀察,藥僮對藥箱的關注度高於一切,這個藥箱於他而言應該十分重要。
可是,方才他放出暗器之時,明明已有一線生機,他卻沒有拿起近在咫尺的藥箱循路逃跑,反倒捨近求遠,刺死了遠在七、八米開外的朱醫正。
為什麼?
只是為了滅口麼?
若真是為了滅口,他為何不直接放暗器?他身上的武器應該都帶著毒,朱醫正中了暗器也難逃一死。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