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陽錯間繞開了涉江,亦令得涉江背後的那個人,沒有掌握到第一手的訊息。
這算不算是老天對傅珺的補償?
傅珺輕輕甩了甩頭,收拾起紛雜的心緒,專注地看著涉江。
似是感知到了她的視線,涉江的身子動了動,眼中劃過了些許不安。
“我還想問你一件事。”傅珺緩緩地開了口,看向涉江的眼神平靜無波:“元和十一年上元節燈會那一天,我被歹人拐走。那件事,你是不是也參與了?”
澀然微涼的語聲,不似往日清淡,卻像是一柄薄刃,一刀劈開了房中死寂。
涉江的身體猛地一震。
她抬起頭來,定定地望著傅珺,眼中瞬間劃過無數情緒,訝然、愧疚、痛苦、自責,以及深深的悲涼。
她的嘴唇顫抖著,似是想要說話,然而,望著傅珺那雙清冽如水的眸子,那些湧到唇邊的話語,終是化作了無聲的一嘆。
她頹然地矮下身子,整個人似都沒了力氣,只能靠牆壁支撐著身體,蒼白如紙的臉上,漸漸浮起了一層灰敗與黯然。
“果真是你。”傅珺喃喃地道,自嘲地一笑。
縱使心中早有預料,然而此刻親眼見到了對方反應,她的心底仍舊有些痛,亦有徹骨的冷。
她還真是,被欺瞞了好久、好久啊。
第729章
“那是……婢子第一次……婢子也是被逼的……”涉江呢喃著說道,與其說她是在回答傅珺,倒不如說她是說給自己聽的。
傅珺轉開眼眸,望著房間的一角,語聲平淡如水:“我猜也是。不過,你這第一次做得極好,連我也不曾察覺。因為從頭到尾你只做了一件事,就是選了個極為合適的時機,讓我看到了你沒戴手套、凍得發紅的手。”言至此,她的語氣終不免幾分自嘲與寒涼:“直到三月間,當我細細回思前事,青蔓無意間說起的一段話,才讓我終於將事情想得通透。”
“……一到冬天就常要犯瘡症的,只要在外頭便是手套不離身……”
“……涉江姐姐打小兒便禁不得冷……”
這兩段對話,不過是丫鬟們日常的閒聊,然細細思量,卻將傅珺的思緒引到了多年以前。那一晚,她之所以會去張子秀的豆漿攤,正是因為看到了涉江凍得紅腫的手。
一個長年生凍瘡、手套不離身的人,為何偏偏要在那一晚,在她的面前,露出了這樣的一雙手?
她對涉江的所有懷疑,便是從這雙手開始的。
涉江抬起臉來看向傅珺。
她的臉白中帶灰,神情似悲似痛,五官輕微地扭曲著,顫抖的唇中吐出的詞句亦是斷斷續續:“婢子真的……真的不知道……他只說將娘娘帶到……張子秀的豆漿攤兒……真的……若是知道後來娘娘會被人……婢子一定不會……”
那微弱的聲音絮絮地說到此處,便戛然而止,如一段不曾收尾的樂韻,再也無法接續。
密閉的房間裡,雨聲如悶雷,一注連著一注,敲得人心底微涼。
“婢子對娘娘……是感激的。”涉江低低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那聲音微弱而空,才一響起,便又被雨聲打亂。
是啊,她應該是感激的吧。
若沒有傅珺替她求情。她早就死在侯爺的杖下了,又何來這往後十餘年的朝夕相伴?
傅珺扯了扯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盧瑩當日佈下的局,無意間竟成就了一個涉江,這也算是天意了。
她微微闔眼。掩去了眉間的那一絲疲倦:“這世上,從來就沒什麼‘若是’、‘如果’。你為救下親人做出了選擇,這是因。如今你被我識破,有此一晤,此乃果。這世間萬事萬物,因果相循,而我們所能做的,不過是順著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