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心頭微微一凜。
姑蘇梅山?
她想起了梅山書院那條詭異的地道,那個壞脾氣的書院山長,還有審問棋考時那一片迷宮般的城中村,以及那個建造得極為巧妙的地下室。
傅珺曾聽王襄說過,梅山書院建立的時間並不長,那條秘道還是在修建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如今想來,可能這裡湊巧便是那公主之女挖的一處迷宮。
“堪輿圖?”何靖邊不自覺地重複著傅莊的話,神情有些半信半疑。
畢竟這也只是傅莊空口白話說的,並無實證,只是他說得如此煞有介事,倒也不由得人不信。
不知何故,“堪輿圖”三字一浮上心頭,傅珺心中驀地又是一凜。
“我知道何大人不相信,實話說,原本我亦不信,然待到親臨寶藏,我才知此言非虛,我手下數十高手,便盡皆折在了那座地宮裡。”傅莊不緊不慢地道,神情中並無多少遺憾。
在他眼中,死幾個人也許就和死幾隻螞蟻沒什麼兩樣。
“說了這麼多,你所謂的秘密到底是什麼?”何靖邊冷冷地看著傅莊。
傅莊淡淡一笑:“我所說的秘密,便是關於這張堪輿圖的去處的。便在去年,我好容易找到了南山國宮廷大匠的後人,他的祖上便是收藏寶藏秘鑰的人之一。在臨死前,他告訴了我一句口訣,說若能解開口訣,便可找到堪輿圖。”
他的語聲虛若浮煙,似是貼在人的耳邊低語,饒是傅珺有一個強悍的靈魂,此時亦不免汗毛倒豎,孟淵與何靖邊亦蹙起了眉,顯然亦覺得很不舒服。
傅莊驀地“呵呵”笑了起來,平板的笑聲毫無起伏,宛若針尖刮過,而他輕飄飄的聲音便嵌在這笑聲裡,一字一句飄進耳畔:“那句口訣只有十字:舊時草間月,寒光照鐵衣。”
明明是極輕的語聲,可不知為何,這十個字卻像有著極強的穿透力,竟似直接穿透耳膜,烙進了每個人的腦海。
“舊時草間月,寒光照鐵衣。”何靖邊喃喃地重複著,一臉的沉思,孟淵與傅珺皆不曾說話。
屋簷之下,雨絲如簾,雨聲輕且密,除此之外,房間裡便是一片安靜。
傅珺悄然舉眸,見傅莊此刻負了兩手,正遙遙地看向門外。
那一刻,他眼神是有些貪戀的,似是那疏落的雨絲與白燭燈籠下的庭院,便是這世間最美的風景。
良久後,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漫聲吟道:“寒雨草堂秋,懶上高樓,畸路飄零幾時休,孤館冷橋,白頭醉叟。”
微有些蒼涼的曲調,唱的卻是《喬三枕梁》裡的一段,那曲子被細微的雨聲敲得零落,孤冷而又哀惋。
喬三枕梁,好夢徒然。
或許,傅莊亦是做了一場復興南山、孤島稱帝的美夢,一如那戲文裡夢見自己富貴加身的樵夫喬三。只是夢醒之後,喬三尚可一甌酒、一張餅,擔樵歸家與老母團聚,此生雖平凡卻也安然。而傅莊夢醒後,等待著他的則是絕路,他的妻子兒女亦都會為他所累,跟著受苦。
傅珺覺得憋悶得厲害,忍不住向門邊挪了兩步。
疏疏落落的雨絲敲打著屋簷,馬蹄鐵被風吹著,偶爾輕響一聲,空氣清潤。
“你怎麼了?冷麼?”低沉悅耳的聲音傳了過來,讓傅珺心中微暖,她回首望去,恰好撞進孟淵充滿關切的眸光裡。
“走罷。”何靖邊說道,當先跨出了屋門。
傅珺最後一次看向鐵柵欄,卻見傅莊仍舊扶著鐵柵欄望向門外,神情裡蘊著幾許哀切、幾許悲涼。
傅珺轉開了目光。
那一刻,她的心亦是微涼的,比拂面而來的細雨還要涼。
無聲地嘆息一聲,她與孟淵步出了院子。
幾個人靜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