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帶著一眾宮婢捧著衣裳妝奩立在門外。這些都是昨日裡蕭繹著人送來的,赤金綴玉十八釵寶冠,碧玉雙鳳為首,紫晶六鸞為翅、翠羽八翟為尾,更點綴無數東珠在其中,燈光之下金玉吉服遍繡金雲九鳳級福壽紋,六串紅珊瑚珠盤放在吉服上,一切都是依著皇后的禮制來。
靜候片刻,房門吱呀呀的開了,蓮蓬站出來道:“可以侍奉娘娘梳妝了。”
屋內一樹樹孩兒臂粗仙鶴銜芝的蠟燭映照的屋內宛如白晝,昭佩坐在梳妝檯上,一頭墨黑的青絲如緞一般流瀉與身後。只那目光卻似似有所思,面上並不帶一絲笑意。
元娘一直在昭佩跟前近身侍奉,知道昭佩這幾日的苦悶,昨日見張和送來這套皇后大妝的衣飾便覺得昭佩名分已定,心裡也替昭佩歡喜,又因元娘年幼正是純真活潑之事,忍不住蹲身一福勸解道:“娘娘,聖上送來的都是皇后的大妝,帝后兩人向來鶼鰈情深,還請娘娘惜福養身靜候佳音。”
昭佩微微側面,唇角一抹譏笑:“連你都要與他做說客了麼?”說罷扭過頭去,望著鏡中蒼白的臉淡淡道了聲:“梳妝罷!”
因著一出事故,眾人便不敢多言,各司其職的忙碌起來。偌大個房間竟然悄無聲息。待望仙九寰髻梳好,明黃的宮裝也更換完畢,該上妝了,昭佩道了聲:“都下去罷,我不喜別人畫的紅眉赤眼,我自己來罷,元娘把我帷帽取來。”
皇后的大妝必要明豔端正,濃墨重彩大氣奪人,只昭佩不喜歡眾人也不敢勸,只求這位祖宗能平安無事的到宮裡即可。當年應了一聲都退下了。待元娘送來帷帽之時見昭佩正對鏡描眉,一筆一筆畫的極為仔細,倒是放下泰半的心。
昭佩聽見元娘進來,一邊畫眉一邊悠悠的道:“你可知我還是定國公府裡的安樂郡主時,這梳妝用的東西我娘都說我向來是充門面的,怕是口脂腮紅都分辨不清,如今倒也能對著鏡子自己描畫上幾筆了。”
元娘忽聽此言不知如何作答,只道:“娘娘姿色過人,平素也不那些庸脂俗粉汙了顏色。”
昭佩放下筆,衝元娘笑了笑:“你愛一個人,便只望他好,哪怕粉身碎骨熔爐再造都是好的,可是這情分一日去了,便也不必強留,只當時過眼雲煙便是。”
元娘聽的心驚肉跳,昭佩自己也暗道對這麼個從小依著三從四德教養起來的姑娘說的有些多了,便遞過去桌上一支點翠的梅花釵道:“賞你的,下去罷!”便不再看她,徑自對著鏡子描畫起來。
約莫過了兩刻,便聽昭佩在裡面召喚:“已是好了!”
眾人急忙進門侍奉,見昭佩立在那裡,雖帶著帷帽,但通身流光溢彩氣派非凡,具神色一凜跪拜道:“恭送娘娘起駕!”
五尺九寸的儀輿塗金冠銀,八匹駿馬,幾百名的行駕儀仗早已候在太子府門口,昭佩扶了蓮蓬的手登了上去,接著蓮蓬與元娘登上後面一輛小些的隨侍馬車,寅時,禮炮三鳴,浩浩蕩蕩的往宮裡出發。
蕭繹在宮裡也早早的收拾停當,許多日子沒見昭佩心裡便有些貓爪一般的牽腸掛肚,又擔心昭佩此時再出什麼么蛾子,心裡七上八下在寢宮四處踱步以遣焦慮。聽聞宮人來報昭佩鸞駕已從太子府出發,心裡略定,想著這幾日未見,昭佩鬧了鬧了,想必心裡的氣也消了一些,等下一定好好的哄哄昭佩。
思緒至此,竟在宮裡再也按捺不住,朗聲喚人道:“擺駕,去宮門口候著!”
蕭繹在宮門口立著,正是黎明要破曉之時,月色還有最後的黯淡的黃,偶爾有風吹過,拂起九龍翟紋及十二章的袍角,蕭繹臉上發燙,心情忐忑竟似情竇初開的少年,張和屢次上來要給他加衣都被蕭繹拒了,只覺得心裡似有團火一般,等的他焦灼不安口乾舌燥。
遠遠的見了昭佩的鸞駕自東方破曉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