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關海龍向他提出這麼荒謬的要求?
宋秩再次拒絕。
又過了幾天,憔悴疲憊的關海龍再去找宋秩,歇斯底里地吼,「宋秩!你真這麼狠心?要眼睜睜看著我家破人亡嗎?我媽是怎麼死的你心裡真沒一點兒數?小時候的你,多災多病,她是為了照顧你,身體才垮了的!」
宋秩沉默。
關海龍見他不為所動,繼續啞著嗓子說:「還有海珊!你多久沒跟海珊聯絡了?你知不知道她昨晚上又為你尋了短見?」說著,他將手上一道新鮮的刀傷亮給宋秩看,「要不是我動作快,搶走了水果刀,她……」
「宋秩!我不想變成孤家寡人!我不希望我媽死了以後我妹妹也死了,我更不希望方玲和方盛皓抹去我和海珊在這個家裡的痕跡!宋秩,我不能下鄉插隊,我必須留在城裡,我必須保護海珊!」說到後來,關海龍抱頭痛哭,泣不成聲。
當時宋秩淡淡地說了聲,「但願你不會後悔做出這個決定,而你也一定很清楚,這事兒我一旦答應了,我們以後就是陌生人了,包括關海珊在內。」
關海龍猛然抬頭,赤著雙紅惡狠狠地盯住宋秩。
半晌,他點點頭,「好,那就當是……你還我媽的養育之恩吧!」
憶起往事,宋秩長嘆了一口氣。
他去了鎮上的供銷社。
在城裡幫烏瑞安翻譯說明書的時候,烏瑞安給了他一筆豐厚的報酬——三百塊錢。加上宋秩從前的積蓄,未來幾年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難過。
所以,給白家人買些什麼呢?
在宋秩看來,儘管他和白家相處一個月不到,但白家是個很奇特的存在。
——杜敏將責任視作桎梏。她答應了宋熙會照顧好宋秩,她就真的無微不至的照顧別人的孩子。真當她的孩子們和宋秩都有事的時候,她會為了更病弱的宋秩,捨棄自己的親生孩子。
她確實彌補了宋秩內心深處對母愛的渴望,卻也讓他戰戰兢兢的,永遠對關海龍、關海珊心存愧疚。
——宋熙毫無責任心,對宋秩不聞不問。
——黃教授對宋秩抱有極大的希望,以至於這種希望變成了厚重的壓力,逼得宋秩年紀輕輕就替黃教授看住了好幾個科研專案。
白正乾是宋秩認識的長輩裡,最讓宋秩感覺到很舒服的一個。
他就是個普通的勞動人民,性格上有優點也有缺點,他三觀正,把一家子兒女教導得勤勞團結,他主意正,但能包容、尊重其他人的不同意見……
儘管在學識方面,在眼界方面,在大局觀方面,或許白正乾不能成為宋秩的導師,可白家實實在在的給了宋秩「家」的感覺。
家人們各有各的小毛病,但不妨礙他們相親相愛,他們都很會為對方著想。在白家蹭吃蹭住了這些天,宋秩被附帶著,感受到他們家非常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親情。
那——
宋秩猶豫再三,給白正乾買了兩瓶紅星白酒;給白冬生各了幾雙勞保手套;又給白家的女眷們每人買了一盒雪花膏,再稱了二斤糖果給紅豆黃豆,還為談鳳蕙肚裡未出世的孩子買了兩袋奶粉。
想了想,宋秩又買多了兩袋奶粉。
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正準備回村裡去,宋秩朝郵電局的方向看了一眼,沉思片刻,又過去了。
這一次,他趁四周無人請注意,掏出一張記著電話號碼的紙,又將一塊錢卷在紙裡,遞進櫃檯交給女話務員。
「同志,拜託你幫個忙,幫我接通這個電話以後,要是對方問你是誰、找誰,你就說你叫秀珍,想找你叔叔黃明頌。等到黃明頌接了電話,你再把電話給我,成嗎?我講完電話以後再付帳。」
女話務員一展開紙條就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