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還是個少年,爹死了,他為了一個月掙兩個大洋的工錢,頂替他爹去周地主家當長工。那日子可真苦啊,有監工盯著,每天要幹多少多少活,要是幹不完,監工就會記帳,到了月底一結算……兩個大洋掙不到不說、還得倒欠周地主的錢。
白正乾那會兒恨透了周地主,好多次都想跟著紅軍走、把那萬惡的舊社會推翻!可一想,家裡還有五張嘴還在等著吃……
不得已,他就是再累、再沒了勁兒,也要往死裡幹!
當然,也是那會兒他入了黨、成為積極分子,替組織轉運物資、掩護情報人員什麼的……立了不少汗馬功勞,解放後他當上第一任村長,到現在才成為了村裡的黨支部書記。
再想起以前剛剛承擔起養家餬口的責任時,十三歲的白正乾每天夜裡回到家,累得連飯都吃不下。老二壓根不會燒飯,但也學著燒飯,餵給他吃,老三倒了熱水給他泡腳,老四趴在他身後給他捏肩膀。
夜裡兄弟四個擠在一張炕床上睡,老三老四一定要緊緊地捱著他。
老三那會兒才五六歲大,有時候一夜要起來三四次,偷偷去摸白正乾的鼻底,就怕他和老爹一樣猝死。
有一次,村裡的一個老人看到這一家子可憐,偷偷塞兩個煮雞蛋給他和老四吃,老四還小,傻乎乎地拿著煮雞蛋去陳菊香那裡去獻寶,結果被陳菊香一把搶過、吃了。老三年紀大些,有些懂事了,怕被陳菊香看到,就把煮雞蛋揣在褲兜裡,跑去找大哥。
等他找到了大哥,卻因為在路上跌了幾跤,褲兜裡又破了個洞,煮雞蛋……竟不知何時不見了!
當時白正乾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看到老三高高興興地來,又哇哇大哭地跑開了?
直到夜裡,老三才掛著渾身的彩、髒兮兮地回來了,掏出一個已經被壓扁了的、被泥水糊過還沾著幾隻螞蟻的煮雞蛋,哭唧唧地說:大哥你吃吧,吃了你明天就有力氣幹活掙工分了……
當時白正乾和老二正滿村滿山的找老三,都快急死了!看到老三回來了,還帶著那麼一隻雞蛋?
老四立刻叭叭叭地說了——今天遇到了誰誰誰,給了我和三哥一人一個雞蛋,我的被媽吃了,三哥說要拿去給大哥吃……
白正乾當時就哭了,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把碎蛋殼一點一點剝開,用清水洗去沾了螞蟻和泥漿的部分,最後送進嘴的,也不過只剩下拇指那麼大的一丁點蛋白而已。
老三一直盯著他,看著他把雞蛋吃下,然後滿懷希冀地問他:大哥,你有力氣了嗎?
白正乾紅著眼圈拼命點頭,老三這才滿足了。
老四小時候也粘白正乾。小小的人兒,一睡到半夜就迷迷糊糊的喊大哥,只要白正乾應一聲,讓他知道大哥還在,他就能繼續安心睡;如果白正乾不回應他,他就會徹底驚醒,哭著四處亂摸亂爬,非要找大哥不可。
小時候的老四還特別調皮,四五歲的時候自己一個人摸上後山去撿菌子,結果掉進別人設的陷井裡去,白正乾喊了人滿山遍野地去找老四,找了兩天兩夜才找著。
當時陷井裡還掉進去一隻黃山羊,受了驚的黃山羊用頭上的角把老四戳得渾身是洞,整個陷井裡全是他的血,他也已經陷入昏迷,無論如何也喊不醒了。
別人都說,老四受了那麼重的傷,肯定活不了了。
白正乾瘋了似的,背著老四就往縣城的方向趕——聽說縣城裡有洋人開的教會醫院,肯定能救老四!
於是白正乾把老三安頓在族人家裡,和老二一塊兒輪流背著老四,能搭上便車,就跪下給人磕頭,求搭一段便車,搭不上便車就走路。他們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才趕到縣城,找到了教會醫院,勉強救回老四的命。
結果老四一醒,就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