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姐一時間找不著手帕,就灑了幾滴花露水在自己的枕巾上,又朝著宋秩道謝。
董姨也期期艾艾地向宋秩借花露水兒,學著張大姐的樣子,將花露水噴在劉映紅的枕巾上。
一個「不留神」還噴多了點。
霎時間,病房裡變得香噴噴的。
但先前似有似無的臭、再加上現在充斥著工業調配出來的甜齁濃香……
薰得人呼吸困難。
桃桃和宋秩看著各自飯盒裡剩下的飯菜,再也吃不下去了。
——桃桃碗裡還剩一小半兒雞湯,已經涼了,看起來油汪汪的,她實在沒胃口;宋秩的碗裡剩了小半碗已經完全涼透了的米飯和雞肉。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他們都過過最貧窮、最飢餓的日子,浪費糧食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可現在,強行吃下去也不太現實。
宋秩皺眉,「明天我把這些飯菜帶回去,熱一熱再吃。」
桃桃,「可是明天有明天的飯菜啊!大嫂明天一早會送飯過來,午飯又歸三姐送,難道你要留要明天晚上再吃?再說了,現在天這麼熱,說不定呆會兒就壞了。」
宋秩陷入兩難。
隔壁床的劉映紅猶豫著開了口,「桃桃,那個……要是你想扔掉飯菜的話,能不能……能不能送給我吃啊?」
桃桃和宋秩愣住。
董姨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映紅!你幹啥呢?咱也是體麵人,你怎麼、你怎麼能要飯呢?」
劉映紅眼裡噙著滿滿的淚水,「我是體麵人?我哪是什麼體麵人!我就是個鄉下人!一個生不出兒子就該死的鄉下人!我怎麼就不能向別人討飯吃?難道要我活活餓死?」
董姨看看張大姐和張婆婆、又看看桃桃和宋秩,覺得丟人,又埋怨道:「那能怪誰?這不都怪你麼!但凡你向你婆婆服個軟,指不定她就把你大姑子二姑子每個月給那各五塊錢交給你了!偏你又……」
「得了吧,只要我一天沒生出兒子來,我就是她的眼中釘!是這個家的罪人,她怎麼可能給我錢?」劉映紅哭了。
張婆婆開了口,「小劉啊,你還是顧著點兒你這情緒……月子婆可是不能受委屈,也不能哭的。哭多了呀,以後會患上眼疾!」
然後又瞪了她兒媳張大姐一眼,繼續對劉映紅說道:「你瞧瞧,我這兒媳婦這麼笨,我就是再怎麼看不上她啊,至少在這月子裡我必須把她給護理周全了!不能讓她冷著了熱著了餓著了,也不能讓她不快活……」
張大姐初時聽到婆婆罵自己笨,還老大不樂意的;聽到後頭,又有些感動……
直到——
張婆婆繼續說道:「要不然你想啊,她沒坐好月子,她的身體就不會好,她身體不好……豈不是拖累我?我年紀一大把了,以後還指望著她來侍候我吶!所以呀,她坐月子的時候我必須得好好服侍她……這女人啊,只要月子坐好了,以後她就身體好!能幹很多活!」
張大姐急了,「您這意思……就是得先把豬養肥嘍,然後再宰唄!」
桃桃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宋秩也笑了。
張婆婆和張大姐對視了一眼,也都笑了。
劉映紅笑不出來。
她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桃桃和宋秩的飯盒,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連她住院生孩子的錢都是借來的,哪有錢吃肉喝湯?她今天的晚飯,不過就是她媽花了兩分錢去醫院食堂買的兩隻饅頭。她和母親中午吃半個、晚上吃半個。
桃桃也看到了劉映紅的渴望眼神,心一軟,說道:「劉映紅,要是你不嫌棄這些,就拿去吃吧!」
董姨急道:「不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