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地調查了,遵照林沫的意思修書京裡,林林總總前前後後交代得清楚。
卻是把不少人都嚇壞了。
如林澈,如今他是林家當家的男丁,雖然有嫂子姐姐在,但一個懷著身子,一個雲英未嫁,都不適合出面。是以林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這個十幾歲的小孩子在忙。好在他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從不拖泥帶水,雖說大過年的閉門不見客招惹了不少人笑話,但林家從他大哥起,就不是怕得罪人的。這事到了京裡,皇帝也沒聲張,叫了他過去,囑咐了一聲,不忘告訴他:“你哥哥已經到白將軍那兒了,有關他在鶴城的事兒,你都別信就是。”
林澈聽得心驚膽戰,只道:“既然哥哥在鶴城並無大差池,倒也不必太在意。叫人知道了擔心,反倒不美。”他家裡頭姐姐柔弱,嫂子就更不用提,可受不起刺激。皇帝聽了,倒也不意外。他初初得了急報,唬得摔碎了茶盞,自己在龍椅上驚魂失魄了半晌,也不敢叫皇后知曉。自林沫去了,皇后日日不見笑意,大過年的,也不過強顏歡笑,叫人看著都勉強。甚至連太后都看了出來,指責她在送燕王的時候宴席上不夠熱忱:“哪裡像個嫡母的樣子。”皇后也不分辨,只道:“若連家宴還要事事小心,我還不如她們幾個丫頭呢。”太后覺得她不像話,告訴皇帝:“皇后倨傲。”皇帝也無法,卻也知道,責備不得。
便是知道了林沫順利到達了漠河又如何?那地方戰火不休,就是把倒架白時越頭上去,他也不會保證外甥平安。
水浮不禁替七弟不滿:“母后便也罷了,父皇心裡頭難道也有高低貴賤之分?不都是他兒子?”
呂王妃嚇道:“王爺這話可不能亂說!隔牆有耳,父皇心裡,若是每個兒子都一樣,於王爺可算不得好事。”
水浮也是氣急了,王妃一說,他也自知失言,好在如今只在王妃閨中,並無人在,便是有幾個小丫頭在外間,他也不敢輕心,瞄了一眼王妃。呂王妃嘆了一口氣,悄聲道:“我知道了。”水浮道:“我只憂心七弟多心。”
“日後自有補償七弟的法子。”呂王妃到底是個女人,想的也頗多,特別是如今秦王又多了幾個側妃庶妃,有幾個還身份不凡,頗得寵愛。她雖然早知道王爺此舉是為謀大事,自己又兩子傍身,如今又有了身孕,在這王府裡頭也是說一不二的,但心裡頭多少不好受。現在見秦王這樣子,心道:“當初靖遠侯未至京時,心心念念地想著,說那人八歲就能寫出那樣的祭詞來,定是個難得的,將來若先成大事,此人必為助力。而今便因忌他,只恨不得叫他立時去死,別礙著他。可見秦王之心,也是極其容易變的。
她屋子外頭的那些個小丫頭,估摸著就算啥都沒聽見,也活不久了,其中一個眉清目秀的,前幾天還伺候過水浮安寢,甜言蜜語得很討王爺喜歡,聽水浮那幾天的意思,只怕要給個名分。誰知道才幾天的功夫,就連條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她貴為王妃,身份跟個小丫頭自然不能比,但若有一日……
又忍不住想,王爺惱靖遠侯,有沒有北靜王的緣故?
畢竟,從前言聽計從、指哪打哪的一杆槍,如今歸了別人,還時不時地往自己這兒放幾個冷槍,可真不是誰都能受得了的。
被水浮丟棄掉的神槍悠悠轉醒,腦子漸漸地清晰,他聽到了遠處城門口傳來的喧譁聲——是北狄人在叫陣,昨兒個席賀已經給他們透過氣,也許還在想法子撞門,而裡頭正忙著罵回去、加固城牆、放投石車,如今糧餉已到,城中不至於如前幾天那麼緊缺,於是連罵回去的聲音都格外地穿透。
水溶想了一會兒,慢吞吞地抬起頭,林沫正坐在床頭,點了一支白蠟燭看書,那蠟燭又細又短,白得跟人家辦喪事似的,很不吉利,他也不忌諱,水溶扒著他的胳膊探出頭看了一眼,卻是張仲景的《傷寒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