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情詩放到白晚懷中,反過來誣陷白晚,害白晚被太傅罰抄論語。
她想起楚熙在永頜殿時,對她的輕薄和放肆,事後還敢要她“回禮”一下,讓她冷著臉一天不理這個渾人。
她想起很多很多被她埋在心裡的事情,就好像民間父親會在女兒出生那日,在樹下埋上幾壇清酒,等十幾年後,女兒出嫁時挖出來的女兒紅。並不會因為埋藏得太深,以至於被遺忘而化成虛無,反而更加醇香,更加有韻味,讓人不由喜愛。
在最後一場雨停下的時候,她輕輕淺淺地在唇邊逸開一抹笑,似乎是嘆息,似乎是無奈。
吹了一夜的冷風,一夜未眠,有些昏昏沉沉。
她坐在榻邊,一個人慢慢地喝酒,自飲自酌。
直到莫棄進來的時候,楚潯已經喝了兩壺神仙醉,人卻半點醉意也不曾有。
莫棄心疼地勸她:“主子,別喝了,你從來不愛喝酒,怎麼現在倒喝個不停了?”
楚潯木然地再倒一杯,一飲而盡,重複又倒,捏著杯子,似乎在回答莫棄,又似乎在自言自語道:“以前從來不愛麼?那只是我……怕我自己會沉淪罷了。”
她抬起頭,含著笑,目光流轉,輕聲問道:“只是喝這一次……也是好的。可有一就有二……我雖然喜歡……很喜歡它,可是之前嚐了一點,總覺得太甜了……我素來是不敢吃酒太多……醉了,就沒法清醒了。”
她斷斷續續地說著,甚至是胡言亂語一通,意思沒有連貫過。可莫棄到底是跟了她多年,約莫明白了楚潯要表達的意思,靜靜站在一旁,默默地聽著,沒有說話。
說了一陣,楚潯才戛然而止,晃了晃喝乾的酒壺,緩緩放下,面有悽然道:“就不該嘗試,偏偏還要去試,到頭來空了,還有什麼好期待?一直以為多得是,隨時可以要的,可是發現倒光了,我卻又不痛快了。”
她淺淺嘆息道:“也該清醒了。不喝了,把這些都撤下去罷。”她的唇,褪去血色,白得不像樣。
依言把酒撤了,端來湯水供她洗漱,扶她睡下,候在一旁。
就在楚潯要入睡那一刻,莫棄忽然聽見有人喃喃細語:“如狠不下心利用,反被傷心,不如就此……殺了。”
疑惑地看向楚潯,卻見她早已熟睡,以為是自己幻聽幻覺了,心下暗歎一句:“不是主子狠心,要怪就怪皇位,太過蠱惑人心了。”
守著楚潯睡了不到一個時辰,楚潯就醒了。洗漱過後,楚潯一如既往地去書房,看書去了。
被陛下軟禁的長公主殿下,每日不是賞花賞雪,就是寫詞作賦,要不然就是自己一個人在房裡對著永寒殿的方向發呆,久久沒有回神。
臉色也越來越差,甚至有時候冷若冰霜,教人看了都心驚膽戰的,噤若寒蟬,不敢打攪到她。
有一次一個內侍不小心在她寫詩的時候把硯臺打翻,墨水濺到楚潯的衣服上,平時會責罰幾句就算了的楚潯勃然變色,冷著臉看著不停磕頭求饒的內侍,淡淡垂著眼,不說話。
後來那個內侍被送出去了,再也沒有人看見他。
莫離抽空過來見了她,又跟她說了些話,半句沒提楚照。只是說了,好像最近就要搬出皇宮了,皇帝把曲宣的府邸還有一個空置的王府——原本是皇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先帝賞賜的外府,分別改建成秦武侯府和長公主府。
曲宣的府邸本就是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府,規格不小,皇帝大手一揮,還把旁邊一些土地徵用了,把曲府的圍牆挪了挪,規模堪等萬戶侯的府第。曲府變成了秦武侯府。
而皇帝的王府本來就大,這次經過擴修,規格甚至超過了原來的王府,堪稱是縮小的皇宮。這座小皇宮賜給了長公主。皇帝親自題名:敕造長公主府。建和元年某月日,弘奕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