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成恩已經下了馬車,同太僕令白晚一道上前,手裡拿著聖旨,走到楚熙面前,展開錦帛,提起聲音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建和元年,匈奴犯我大陳,以十二萬軍為進,佔我涇州宛郡、幷州連郡,屠殺百姓,掠奪財物,實為不仁之舉。蓋先帝以討之,以和談收復,不知其狼子野心也。朕嘗聞秦武侯楚熙忠心報國,有霍驃騎之心,尤為可貴。卿提三萬兵馬以先敗之地而勝之十六萬,古今所未有也。朕……”
楚熙聽了一大段跟封賞壓根沒關係的廢話,不耐煩地動了動身子,主動忽略了成恩聒噪的聲音,饒有興味地跟楚潯座下的坐騎大眼瞪小眼,眉來眼去。看著大宛馬眨著眼煩躁地打著響鼻,自己也跟著眨了眨眼睛,嘴角忍不住上揚。
“……封秦武侯楚熙為秦侯、鎮北將軍、涇州牧,賞黃金萬兩、錦衣一副、禮器一套、宗牒一份,准許開府立國,封賞群臣。天策長公主楚潯、皇長孫楚笙代天巡狩,有察諸侯之責,臨駕涇州……欽此。”
成恩唸完了聖旨,把錦帛一合,送到楚熙面前。
楚熙回過神來,再次拜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臣,謝主隆恩。”
身後的群臣百姓也跟著高呼萬歲,聲音響徹寰宇,繼而隨著楚熙一齊起身。
楚熙把聖旨交給了蘇恆,轉身對成恩道:“孤請殿下入城。”
成恩點點頭,讓開身。
她走到楚潯身邊,親自牽著馬楚潯的馬進城。
楚潯一驚,神色閃過一絲不自在,卻只能低著聲音問道:“你……你這是作甚?快放手。”
瞥見蘇恆等人倏然變了臉色的臉,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楚熙嘴角的弧度更加明顯,還故意挑釁地忽略了他們的擠眉弄眼的暗示。
聽見楚潯這般問,楚熙想了想,笑吟吟道:“竹落而今以我主秦侯的名義迎接殿下,殿下代表的是天子,竹落假借的是秦侯,臣為君牽馬墜鞍天經地義,如何不可?”她一邊觀察著楚雲等人的反應,一邊同楚潯慢慢走著。桀驁不馴的馬匹在她手裡,乖巧異常。
楚潯豈會相信這些?自古以來臣子為君俯身是常事,然而那是相對士大夫而言,對於像楚熙這樣的兵強馬壯的諸侯,頂多是見了天子誠心一拜,再多的,就是有失顏面了。而楚熙剛被封為秦侯,堂堂萬戶侯,一字侯,豈能為了一個長公主牽馬?
這樣的事情,也就只有這個渾人才會幹得出來!楚潯嘴角也忍住勾了勾,看向楚熙的眼光隱隱約約藏著別人發現不了的溫柔。
楚熙似乎是知道楚潯不信,轉念一笑,笑吟吟地抬頭道:“不過,最主要的是因為我……咳,我主秦侯,與長公主兒時有約,答應了要當長公主的駙馬。雖然我……主沒有前來,雖然這只是兒時戲言,我主也沒有機會做公主殿下的駙馬,那小臣自當替我主給長公主牽一次馬,算是全了我主的一片心意。”
楚潯原本還略帶笑意的嘴角,那抹淺淺的微笑慢慢消散。
她不明白楚熙的話。或者是說,她不明白楚熙為什麼話裡話外都是陌生的意味。
就像……她忘記了自己的一部分,記憶還永遠停留在兒時言笑晏晏的時候,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她淡淡地看著楚熙的眼睛,那狡黠而靈動裡面,根本沒有所謂的深情。
所以,這一切,都不過是楚潯她自己臆造的一場夢麼?
楚熙不曾再次到過京城,亦不曾對她述說深情不悔,更不曾,為了她徘徊生死,讓她為之沉淪。
她不明白。
楚熙看見她那不知不覺中流露出來的迷茫,心臟突然狠狠地跳了一跳。
強勢而風光的長公主,天子都要敬讓三分的長公主,為何會出現這樣的表情?
她不解。不管是記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