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開陽道:“我想請你吃個飯,殷大人能不能賞個臉?”
殷靜瞥了武開陽一眼,極淡的眉色配著那一瞥的眼神,顯冷酷極了:“你請我吃飯做什麼?你要是怕得罪太子,太子就在東邊廂房吃酒呢,不過你空著手去可不行。”說著殷靜又把腳翹到了桌上,扭過頭去,彷彿不想再搭理武開陽。
武開陽卻絲毫不避嫌地跨上一步進了屋,語音中帶著一絲被誤解的激憤,道:“你這是說得什麼話?我要怕得罪太子,今天就不上場了。我是欽慕你武功人品才趕來你下榻之處,想與你相交一二,你怎麼……”
殷靜皺起眉頭,把臉轉向武開陽,面無表情,聲音沙啞依舊:“武功人品?我武功沒你好,已輸給了你。人品你又知道什麼?”
武開陽盯著殷靜,面色陳懇:“你知道我腳有傷,不願逼我,第一招便讓我先出。我還知道你今日若是不躍開,而是順勢把力道洩到我這條廢腿上,我今晚就沒命活著站在你面前。”
殷靜一言不發地將雙足從椅子上緩緩放下了地,站起身向門外走去,與武開陽擦肩而過。武開陽一怔,卻見殷靜回過頭,微一挑眉:“武兄,你愣著做什麼?哪家酒樓?”
武開陽立即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忙跟了上去,道:“太子既然在這兒,咱們就不湊熱鬧了。我知道一家做雲州本地菜的菜館,還得殷大人挪步。”
“還殷大人呢。”殷靜嘴角微微一勾,這是武開陽第一次看見殷靜笑,那笑很淺,稍縱即逝,“叫我雲卿便是。我的字。”
“雲卿,我的字是正之。”武開陽說。
“我知道。”殷靜邊下樓梯邊道,武開陽跟在殷靜身後一怔:“你知道?”殷靜來到大堂,打了一個響指,一個店小二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對殷靜躬身道:“官爺,出門呀?”
“牽馬!”殷靜瀟灑一擺手,又順帶指了指武開陽:“把這位爺的也一起牽來。”
武開陽忙上前一步:“雲卿,我走來的。”
殷靜薄唇微張,眨了一下眼:“看我這腦袋!”說話間殷靜的馬已經被牽到門前了,殷靜皺眉揮手:“牽回去牽回去!”說著丟給小二一塊碎銀,抬步邁出了酒樓大門:“那我們一道走去吧,武兄你指路。”
武開陽幾步與殷靜並行:“也不遠,就在對面那條街上,那個掛著大燈籠的就是。”
殷靜點點頭。夜裡的雲州城華燈初上,青石板的街道,石縫間鬱郁青草,再往前是一條城內河,許多孩子在河邊嬉笑打鬧,水光粼粼,映著一盞明月。兩人不緊不慢地走著,沿街叫賣的,吆喝的,夜市的都漸漸擺開了。
“鎮北天挑剔了十多年,這個家的也看不上,那個家的也不要,當了一個光禿禿的堂主那麼久,忽然收了開山大弟子。武開陽,字正之,天下武林,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可就是翻遍了武林世家的族譜,也不知道此人究竟出自何宗何門。你說如此神秘,怎麼會不讓長輩常常掛在嘴邊呢?做晚輩的天天聽著唸叨,他又怎麼會不知道?”
武開陽一怔,知道殷靜是在解釋,他為何早知他字正之。
“讓你見笑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武兄,”殷靜停下了腳步,看著武開陽,眸色極是沉靜:“早上我就想問了,其實你的腳沒什麼影響吧?我與你拼力,並未感覺你有條腿經脈不通。世道上經常有些不盡然的謬言,難聽之極,若是你還在江湖行走,他們親眼看見你如此修為,又怎麼敢……”
“雲卿……”武開陽笑了笑,“這件事,說來可話長了,容為兄吃飯的時候慢慢與你講。來,到了。”進了門,武開陽熟門熟路地對掌櫃的道:“老先生,我剛才提來的那壇酒,等會兒上了菜你幫我一道送上去。”
“好嘞!武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