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山下擄太子,這是衝著白虎堂來的,他們要來雪恥。”武開陽雙臂扶起殷靜的肩膀,“坐得起來麼?你找個地方歇著,我去會會他們。”
“正之……”殷靜握住了武開陽的袖口。
武開陽微微一笑:“這筆賬存了十二年,也該了了。”
殷靜點了點頭,放開手。
武開陽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殷靜朝門口迎光而望,武開陽今天穿了一件新衣呢。玄色黑翼,背後以銀紋暗繡,描了一頭下山的白虎,張著血盆大口,在山石上睥睨俯視。兩把鋥亮的大斧,交叉於寬厚強韌的脊背,在日光下熠熠生輝。殷靜默默地把武開陽的背影印在了心裡。
雲州城的西邊,地脈低垂,有一片開闊之地,曾是前朝的採石場,如今已荒廢已久,倒形成了一片極為遼曠的空地。採石場天然成一個巨大的凹型,兩邊石壁巖巖,中間如碗底,恰似一個困獸猶鬥之所。石壁阻攔,天然能抵禦軍隊的箭雨與衝鋒。
太子原本一身亮色錦衣,如今在拖拽中磨破了邊,沾溼泥土,亮色褪暗,顯得落魄起來。萬金之軀被關在一個採石場裝運石頭的鐵籠子裡,鐵門緊閉,上扣一把大鎖。此籠當年建造時,為承受巨石之重,根根柵欄鐵水澆灌鑄造得如手臂般粗,現下大鐵門闔上,重鎖一落,可謂神佛莫動。
太子在籠中望著外面景象,赫赫巍巍,一時間雙腿不由自主地發著抖,從前他又何曾見過這般殺氣騰騰的陣勢?巨大的石頭圍住了四周的視線,好像在莫非王土的原野上形成了一個密閉的化外之地。太子不知自己命運幾何,只好一邊雙臂緊握著鐵柵欄,以防止自己膝軟跌坐,一邊驚懼地盯著採石場中站著的三個人。
在採石場最上方,站著一個穿著僧袍的中年僧人,麻布袈裟,眉目慈祥,一動不動,好像一尊無慾無求的佛像,其人正是四聖之首,‘千佛手’雷龍怒。
而站在稍下一塊巨石上的三十餘歲男子,一身殷紅鳳繡武服,斜倚著自己五截刀身的‘九龍斬’,鳳圖戰袍隨風飛揚,雙袖好像兩翼,巨大後襬鼓起如鳳尾,神色帶著些許漫不經心,正是‘四聖’中排行第三,人稱‘修羅王’的易龍悅。
站在最下的‘地獄鬼’潘龍悔,則如一條摺疊的截蟲般,竟雙足蹲在自己半環型大彎刀的刀尖,如蹺蹺板似地左右晃盪著,臉上神色卻屏氣凝神,彷彿在戒備什麼。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許你們大官,許你們大官!這次就不追究了,我一定說話算話。”太子鼓起勇氣,喊道。
千佛手如老僧入定般不動如鍾,微闔著雙眸似在凝神細聽遠方隨風而來的步伐聲。地獄鬼用自己尖尖指甲伸進耳朵裡掏耳屎,然後噗一聲吹了。
只有修羅王皺了眉頭,一躍上石,伸起一腳踹在籠子上:“少聒噪,想活著就安靜點!”
整個籠子被踢得一震,太子啪的一聲坐在了地上,見易龍悅凶神惡煞,背後刻龍的刀光悽凌曜日,一下子竟嚇得失了禁。待易龍悅轉身又躍回了原處,太子回過神來,顫抖著嘴唇看著體下從錦衣裡漏出的濁黃液體,一時間抽泣下淚。
那哭聲壓抑著,可整個採石場除此之外卻聽不見任何聲音,倒顯得這哭聲悽慘陰測極了。易龍悅面露煩惱之色,對站在上方的雷龍怒說了一句:“我把他弄裡面去。”說著易龍悅按了石壁中夾的一個機關,運石的鐵鏈啟動了,緩緩旋轉起來。那鐵籠子從一個石峰處一格一格降下,掩藏進了石壁之中。
千佛手雷龍怒看了易龍悅一眼,講禪似地慢悠悠道:“老三,你今天心不靜啊。大敵當前,更要安靜些才是。”
潘龍悔在一邊五指如爪地掏著耳屎,插嘴道:“他十年未見的老相好要來了。”
“放屁!”易龍悅橫眉倒豎,原本的浪蕩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