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過在大舅子小舅子尷尬的場景,這回可真是察覺到了尷尬。
好在這場合,蘇放也是要體面的人,就算帶著探究的目光時常掃過來,也立時就撤走,深怕別人察覺出什麼端倪來。
林沫被這種見丈母孃似的煎熬感折磨了一陣子,心裡也想開了。別說這位蘇大人不過與他平級,便是再高上一等,他也沒必要怵他。這麼些年來,只有進京述職的外官怕他林沫的份。連張鑫這種聲名遠揚的酷吏都說:“我的名字只能嚇唬嚇唬不肯聽話的小孩子,林侍郎卻能叫滿朝文武寢食難安。”
“待得百官不懼林侯之時,大約就真的是‘文不貪財,武不怕死’了。”
說真的,林沫還管不了武將怕死,他能管的,也不過是士子愛財。
“承張大人吉言。”林沫竟是絲毫不矜持地擔下了這句話。
張鑫這話確實是吉利——他直截了當地忽略了林沫中途有什麼不測落了勢、百官不再懼怕他的可能。
酒過三巡,群臣再度起身下跪,恭祝陛下福壽安康。由諸位親王起,按品級一一排好,行禮說吉祥話兒。都是禮部按規矩安排好了的位置,賀的祝詞更是翰林院的手筆,熱鬧得叫人忘了前不久皇家剛冒出來的幾件醜事。
前頭開始見禮了,後宮的酒戲也停了半晌,皇帝早間已受過宮妃、皇孫的禮,便急匆匆地去了前庭,后妃們為了這一日無不花盡了心思,想出了不少新鮮玩意兒,可惜駙馬案、雙王案一出,這些漂亮、新奇的賀禮便再也送不出手,好容易打扮好了,皇帝也沒能看著。是以酒席上都悶悶的。
“翁主可還用得習慣?”皇后見幾個公主湊在一起說著臺上的戲,扶搖一個人坐在一邊,未免有些落寞,怕怠慢了遠客,溫聲問了一句,又看了眼吳貴妃。自從吳大將軍回京的訊息傳來,吳貴妃的病便不治而愈,大家夥兒也心知肚明。不過吳廉水當年的確為了妹妹衝動過,卻又幾十年沒管過她,且現在又交了護符卸了兵權,能有什麼陣仗可是見皇后待她客氣,她又有貴妃的名分,總是要壓著別人一頭的。
別人不說,景柔心裡卻嘀咕了兩聲:“父皇的兩個貴妃,竟都是無子而封的!卻在母親頭上,我見了她們還得行禮!”
黛玉見她不忿,心裡笑了兩聲,悄悄地坐近了景宜。今日幾位長公主都在,自然輪不到景宜出頭,明麗自奪了公主的名頭,便一直在家裡頭思過,便是今天這樣的日子也不曾出來,她們姐妹便是明樂長公主打頭——她的駙馬是九門提督,身份也的確尊貴。許是照顧吳貴妃的心情,皇后今日連“大公主”這樣的稱呼都沒有,只以字號稱之。
皇上的壽宴,難免就要說些壽比南山、子孫綿長之類的吉祥話兒。可惜剛沒了一個皇孫,皇子們子嗣也不算無憂,這些話怎麼看都聽著不舒服,只能嚥下去。就是皇后心裡也不免怨恨齊王——早叫他莫要太抬舉側妃、庶子,便是他不要臉面,周王妃還得在姑嫂間立足呢!現下出了這事,連周翰林都落了不是,更別說周王妃本來就面皮薄了。
和兒媳、小姑們沒什麼話說,只能問問客人有沒有什麼不適應,好歹把禮數規矩做足了,像個主人的樣子。
扶搖翁主卻不見初時的鋒芒畢露,她甚至頗為嫻靜地搖了搖手,謝過皇后的關心,說戲好聽、菜好吃、無一不好。
明瑤公主忍不住嗤笑了一聲,見黛玉驚訝地看了過來,不動聲色地指了指吳貴妃,心裡冷笑道:“看來真的是被吳家軍打怕了,聽說人要回來就嚇成了這個樣子,卻不知吳家將軍現在是紙老虎呢!也不知這個貴妃能當多久,總不能比蘭春宮的那個還不像吧!”只是嘴上仍奉承道:“翁主喜事將近,越發嫻雅了。尚未來得及恭喜翁主”
扶搖向來坦蕩,這樁婚事甚至是她主動向皇帝求來的,故而聽了這話,不羞不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