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他主動請命了。
其實不論從什麼角度看,林沫這會兒都不應該去天津。他府上固然已經被吳廉水盯上了,可也被羽林軍盯上了。吳廉水與其說是針對他,不如說是針對白時越。而且現在天津衛出了什麼事他也不知道,水溶去了哪兒也沒人同他講,他好賴還要幫著照看北靜王府……但想了想,還是咬牙跪下道:“臣懇請陛下,給臣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天津乃兵家必爭之地。他留守京城,也不過是一個萬事不知關門謝客的結局。雖然倒是能求得暫時安穩,可若是吳廉水真的有後招呢?若是羽林軍這最後一道防線真的敗在吳廉水的陰謀詭計之下呢?若是除了餘毅甯等外,吳廉水還有其他的銀錢來源呢?如今看來,就這次包圍林家的銀甲軍看,吳廉水都不可能如水溶所猜,只靠扶搖翁主的船艙運進來幾千人。這世間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一萬而是萬一。萬一,這個王朝真的遭遇了危機呢?
聽到皇帝這樣的安排,其他人也面露難色。林沫兩次衝到風口浪尖,說是運氣差也有些過了,根本擺明了就是衝著他來的,還兩次都有疑似白時越的人出現。別的不說,這當舅舅的有反叛的嫌疑,當外甥的不被關起來審問就足以叫人難以接受了,還要對他委以重任?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宋琪剛要開口,張鑫已經搶先一步:“陛下,此事恐有不妥。林大人憂心國事,為陛下分憂之心,天地可鑑,然而他兩次遇險,都是刀口上過來的,一介書生,只怕這幾日還擔驚受怕呢,這樣子就叫他去天津,帶多少人合適呢?”他其實還有話沒問出來——
“他去幹嗎呢?”
皇帝倒是有些心神不寧了。水浮去了天津已有四日。頭一日倒還好,看著衛駙馬和馬尚書交接清楚了,馬尚書鎮守天津,同虞斌交涉,秦王督陣,衛駙馬回來主持京師安定大局。然而到了傍晚,情況急轉直下,馬尚書緊急傳書回來,說是秦王沒有通知一聲,私自邀約王鏞“把事情說說清楚”,還宴請對他出言不遜的詩人王渝等。天津的三位總兵,說好聽點叫觀望,說難聽的,那就已經投了敵,這位小王爺自以為帶的人手足夠多,又是自個兒的地盤上,不必懼怕那麼多,結果反倒被王鏞束住了手腳。
王鏞話也乾脆,放出風聲來:“三殿下想要解釋清楚吳敏峰吳大人的事情,微臣洗耳恭聽。一樁樁一件件的,如今這院子裡頭的,都是我天津城的學子書生,三殿下同他們說清楚了,也就罷了。”
這可真是件混賬事了!
把人和一群讀書人關在一起,這些人還有大半是今年落了榜的考生,有幾分才名,幾分傲氣,幾分落魄,有巴不得要巴結未來的太子爺上位的,也有圖清高名聲的。但不管怎麼樣,文人的脾氣不會變。
他們眾口一詞,紛紛請三殿下說清楚,當年究竟是如何。
哪裡還能說得清楚!
天津種種,皇帝自己也是心如亂麻。起初王渝不過是寫兩首歪詩,嘲笑三殿下判案糊塗,也罷了,本來就是那混小子的錯,然而如今,那詩已經越寫越不像話,扯到吳貴妃頭上來了!他倒是懂得隱晦,然而其中的意思,多的是人去猜測。恨得皇帝不管這詩寫的是什麼,都想把王渝給撕了。
他其實也沒好意思說出口。
派林沫過去,是打嘴仗的。
第292章 王薨(四)
林沫與王渝的這場論道;經由說書人之口,傳得世人皆知。連橋頭賣藝的都能學上兩句,還有不怕事的戲班子排過《音象橋》,把林沫與天津文人的這場舌戰用通俗白話唱出來;倒是捧出了幾個生角兒。只是再精妙清亮的戲子;模樣再俊俏,到底是不能把那天生王侯的清貴傲氣描摹一二。何況林沫在音象橋煮茶論道,隨便什麼人來辯論,他都說上一二,連續三天;茶越煮越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