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像是訝異於他的光明正大,悶了半晌才緩緩道:“外祖母還沒覺得怕呢。”
還敢與甄家通訊,說明賈母的心裡還沒有把這個當回事,那麼即便是攔下來信件,想來也是一堆暗話,算不得證據。何況人總要到最慌亂的時候才會不記得編好理由,現在拿到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隻言片語,被倒打一耙的可能性更大。
水浮也不得不嘆道:“也是。”
“沒關係,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等他們跳坑就是了,不會太久的。”林沫笑了笑,說不出是高興還是無趣的模樣。
水浮吸了一口氣:“可惜父皇並沒有打算給我們太多時間去等。”
“天子的打算,我一個做臣子的怎敢隨意揣摩,不過我想著,陛下愛民如子,必然是希望鹽政清白的。”林沫摸著手爐,微微合上眼睛,“左右不過是幾個月的事兒,金陵幾家如今人是越來越多了,可是管用的實在沒幾個,趁著王子騰大人不在京裡,這事能辦妥當。便是王大人回來了,他們王家的敗家玩意兒也不少,王子騰能坐到如今的位子上,心思不少,不會做損己利人的事兒。便是老聖人催起來,殿下可是太上皇的親孫兒,老聖人縱然偏愛老臣,隔輩親總是差不了的。”
水浮瞧著他的模樣,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跟在皇祖母身後的那個姑姑,總是一副悠閒自在漠不關心的模樣,然而最後卻是不聲不響地拿出了宋太妃勾結前朝的證據,還以死以示清白,玉石俱焚地把皇祖母保在了皇后寶座上。
冬晨的太陽暖融融的,透過寬厚的木窗卻不能將溫度照進來,林沫又沒有生火盆,所以整個屋子都冷颼颼的,這讓養尊處優的三殿下有些吃不消,他極力剋制著自己打寒顫的可能性,隨後問道:“需要多久?”
“不會太久的,更何況,現在柳學士不是盯上他們家了麼?他們家裡有個鳳凰蛋要過生辰,帖子送到我府上來了,安的是什麼心思,傻子都能猜出來。左右能依仗的不過那麼幾個人,算是病急亂投醫了,若是有人再添點柴火,時候也算是到了。”他將一堆雜七雜八的賬本核對好,摞成一團,他發了一通脾氣,如今也不做那些雜事,只是這核賬本子的事便是曹尚書也逃不過,他自然也只得認一認,何況這一小行數字裡頭,學問可大得慌。
水浮來了興致:“柳學士?哦,同小容同年的那一位麼?倒是好文才好身手好膽識,三文三問,振聾發聵。”
文人風骨罷了,也只有那些寒窗苦讀的秀才舉子們會大呼痛快,已經鯉魚跳龍門的人看了,卻不敢多說些什麼的。林沫眼色一閃,嬉笑道:“可不是,柳學士的族弟打了賈家的表親一頓,被賈家的表親滿世界地通緝呢,柳學士脾氣不大好,他對著茜雪國的女太子都敢扔筆,寧國府的下人也真敢到他姑姑門上去鬧。他到底與理國公同族,誰不看看理國公的面兒呢。”
水浮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柳學士那位族弟到底什麼來頭呢,他如此護著。”
林沫搖搖頭:“我哪裡知道呢。”
水浮自然不是白問的,自打他知道了還能從奴才嘴裡套話起便起了心思,叫手底下信得過的人悄悄地打聽,收穫頗豐,再細心些卻是冷汗淋漓——他堂堂秦親王府,門第如此高深,下頭的下人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他的庶妃武氏身邊的一個奶兄,竟然大言不慚地在賭坊裡頭吹過。只是多問問了卻發現,打聽不出什麼靖遠侯府的訊息來。
“林家的人還真沒得說,要奴才說,京裡的大門大戶的,便是粗使丫鬟,那也是靈氣逼人的,哪有他們家,大丫鬟奴才們是見不著的,可是那些個粗使的,真真就是木頭人似的,又笨又不靈光,奴才們旁敲側擊個半天,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哪裡是他們不靈光啊。”水浮嘆了一聲,也不得不感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