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妖總是想往水坑身邊湊,可憐巴巴地被程潛的霜刃劍攔在一旁。他比比劃劃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只見盒中一物,裡三層外三層地裹著好幾層錦緞,層層剝開後,裡面露出了一根半尺來長的火紅羽毛。
鳥妖雙手捧著羽毛,小心翼翼地伸長胳膊遞給水坑,灰濛濛的眼睛裡有說不出的期待。
水坑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伸手接了過來,羽毛上不知有什麼東西,一下刺破了她的手指,一粒血珠順其而下,轉眼融入了那團火紅中。
空中憑空響起一聲悠長清冽的鳥鳴,隨即,一團霧氣憑空而起,落在地上鋪展開,一團恍如真實的幻影呈現在了幾人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先被一個女妖奪了去,只見她身披錦袍,長擺曳地,通體的雍容華貴,臉上看不出一點上不得檯面的妖氣,與她並肩的男人雖然也勉強能算是器宇軒昂,但明顯被她那耀眼的榮光奪了風頭。
兩人打扮登對,似乎是夫妻,中間卻隔了老遠,頗有些“相敬如冰”的意思。
鳥妖指了指幻影中的兩個大妖,比比劃劃道:“王,王后……”
韓淵訝異地看了妖后一眼,又看了看水坑,完全沒看出這做鄉下柴雞打扮的小師妹竟是妖后親生的。
妖王與妖后後面還有另一個人,似乎是來做客或是觀禮的,頗為事不關己地站在一邊。
程潛吃了一驚,低聲問道:“那是師祖嗎?”
鳥妖看了童如一眼,比劃了一個畢恭畢敬的姿勢。
幻影中最前面是一個老頭,也不知他活了多大年紀,臉上的皺紋活能夾死蒼蠅,畫著花花綠綠的油彩,一雙皮包骨的手裡捧著幾片舊龜甲,神神叨叨地跪在地上,閉目半晌,他彷彿聽夠了天音似的睜開眼,臉上滿是頹敗神色,嘆了口氣,隨即口吐人言道:“上諭人間將有劫,降下天妖,天妖應劫而生,浴血出世,必奪妖王之力,大亂。”
妖王聽了,臉色難看得要命,問道:“天妖何在?”
那老頭張開烏鴉嘴,說道:“誕於妖后腹中。”
這話說完,那老頭便渾身抽搐,倒在地上死了,真的原地化成了一隻大烏鴉,將自己活活說死了。
他兩腿一蹬,一了百了,沒有狗屁事,卻釀成了一場大禍。
眼前幻影一閃,只見那妖王手中持劍,劍下有個小孩子,死了。
小孩也就是凡人兒童五六歲的模樣,眉宇間與妖王還有幾分像。
這場景不必解釋,眾人都看明白了——老烏鴉只說有天妖,並且天妖是妖后生的,沒說是已經生下來的還是未來的,妖王以為此劫應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他聽說天妖會奪取他的法力,決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大義”滅了親。
妖后闖進來,見了此情此景,當場翻臉與妖王玩了命,可惜未能戰勝妖王,負傷離谷,臨走時,只有一隻巴掌大的小灰鳥跟著她。
鳥妖指著落在妖后身後那灰頭土臉的扁毛畜生,羞澀地介紹道:“我。”
沒人理他,誰都不關心一隻醜家雀。
接著,幻影再次一轉,只見妖后換下了她那身累贅的裝束,只做尋常女子打扮,匆忙地帶人上了扶搖山。
她帶著一個樣子有些木訥的年輕姑娘和一個受了重傷的人。
都是熟人——女的是唐晚秋,受傷的正是唐軫。
唐軫自胸口往下戳著一根巨大的獠牙,半邊身體已經焦黑一片,卻依然能看出清秀溫文的眉目來。
韓淵疑惑道:“這是哪段舊事?”
程潛道:“唐軫說過,他年輕時曾與師妹唐晚秋在外遊歷時遇險,正是師祖施救,應該就是這時候。”
程潛話音沒落,只見幻影中的扶搖山門口,一個正挽著褲腿幹什麼活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