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金陵人啊。只不過從小在外地長大。”蕭景琰側顧小沐,目光不自覺地柔和下來:“既然回了家,他爹喜歡的口味,總要帶他來嚐嚐的。”
“應該的、應該的。”老者連連點頭。“這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爹喜歡的,兒子也肯定喜歡的!”
“多謝老丈了。”蕭景琰淡笑點頭。老者察言觀色,見他眼裡一片追憶傷感之色,便不敢再說,搭訕著想要走開。反倒是蕭景琰叫住了他:“老丈,我聽說這骨頭湯餛飩,歷來講究的都是百年老湯,怎麼你家反而是每天要熬新湯啊?”
“客官您這話問得好哇!”老者顯是被搔到了癢處,一翹大拇指。“這數遍整個金陵城,但凡做餛飩的都標榜一鍋老湯,只有我家天天煮新的,這麼多年也打出名氣來了,偏偏就有人認我家這一口啊!”
“那是為何?”
“這說來話就長嘍!”其時生意漸漸清靜,老者無事,比手劃腳地開始述說:“客官您看,從這裡出去是老校場,從那邊,過兩條街,左手一轉,客官您可知道是哪裡?”
可知道?
怎麼可能不知道。
那個地方一直就在心裡,不用摹想,不用回憶,走到金陵城任何一個角落也知道它在哪個方向,帶著酸,帶著疼,百味雜陳,沉甸甸從心頭滾到舌尖……
“那是赤焰帥府。”
“客官你真了不得!”老者驚異地讚了一句。“那,從老校場到赤焰帥府,當年小少帥天天跑的,時不時就帶人來吃。我就看著他跟那幫朋友一時好一時吵的,有次在攤子上打起來,把我的餛飩擔子都打翻嘍!”
蕭明嶽“哧”地笑了出來,趴在林沐耳邊,嘰嘰咕咕一通轉述。林沐聽得眼睛越張越大,張口欲問,看了皇帝一眼,又趕快緊緊閉上了嘴。
蕭景琰把他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裡,只覺心疼。他安撫地向林沐點了點頭,繼續問那店家:“後來呢?”
“後來他賠了啊。”老者感嘆,“那是好人啊!當天賠了我足足一百碗餛飩的錢,回去以後聽說那是老湯,怕斷了我生計,第二天又想方設法找到我,賠了一串金錢!就這樣還過意不去,天天帶人來吃……‘’
”這麼說,小……少帥很喜歡老丈的手藝啊。‘’
“可不是!”老者滿面光彩地一挺胸,“就是嘴刁,鴨血粉絲湯一粒花椒都不許加,餛飩上撒了蔥花能一粒一粒挑出來扔一桌子,糖芋苗淡了嫌沒味兒,甜了嫌膩,沒完沒了地挑。小老兒這副手藝,倒有一半是給他磨出來的那……”
蕭景琰的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翹。這老者三言兩語,彷彿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小殊站在面前似的,“這麼多年了,您還記得他的口味啊!”
“怎麼能記不得啊!”老人感嘆。“出手大方,打賞又多,還經常有各式各樣的新鮮點子,小老兒當年家業敗了挑著擔子上街,虧了他才把生意做起來的……就不說這個,金陵城裡,又有誰能記不得他……”
蕭景琰胸口鈍鈍地一痛。他深吸口氣,倉促起身,隨手掏了個東西往桌上一拍:“告辭了。”
說罷領著兩個孩子匆匆就走,剛走出幾步,老店主大呼小叫地追了上來:“客官,使不得,使不得!”雙手把他放下的東西捧到面前,卻是一個光華燦爛的小金錁子。
“客官,使不得的。”那老者滿面懇切,“三位一共也就吃了不到一百文,這打賞太厚了,折小老兒的壽啊!”
“無妨的。”蕭景琰擺了擺手,溫言道。老人還是攔著不肯讓開:“客官,小老兒窮人窮命,一下子拿得太多,真要折壽的!客官您要真吃得順口有心打賞,小老兒這些年生意做得順,正打算擴大店面,您是貴人,能否勞您給小老兒寫個店招?”
蕭景琰微微一愣。他上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