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婢打過溫水給他洗了手、臉,換上寬鬆的家居衣裳,拉他坐下低聲說話,“……鍾大家這麼提議,我倒覺得很有道理,郎君你說呢?”瘐侍中呆了呆,“若事情真的能辦成,倒真的是件功勞,可這件事不好辦吧?”想想那老奸巨滑的李安民、跋扈囂張的三皇子元繹,覺得想給元繹做媒成功,會很難。
“事情便是不好辦,該想辦法還是得想辦法啊。”劉氏嗔怪,“難道咱們什麼也不做,眼看著瘐家一天不如一天麼?”
這句話說的瘐侍中沒了脾氣。
是,瘐家祖上確實很威風,可是傳到他這一代之後家族之中沒有什麼驚才絕豔之人,本來和桓家是不相上下的人家,現在已經被桓家甩開了何止十萬八千里。若是繼續聽之任之,可能瘐家還會一步一步敗落,將來拍馬也追不上其餘的世家。
“到底怎樣,你快拿個主意啊。”劉氏推了他一把。
“辦吧。”瘐侍中終於下了決心,“這位王妃能出在咱家自然好,便是別的女郎,總是咱們促成這件事的,陛下面前,定能記上一功。”
“郎君終於想通了。”劉氏喜笑顏開。
夫妻二人又細細商議了許久,把請客的名單差不多就定下來了。
瘐家發出了消夏宴的請貼。男客這邊,瘐侍中邀請的主客是北魏三皇子元繹及北魏使臣,以及平時相交好的幾戶人家,女客這邊除了王、謝、瘐、桓、劉、範等世家大族之外,還有秦家的幾位女郎,以及任家的四娘、六娘和八娘。
任江城這裡接到請貼倒還算了,反正桓昭、瘐涵、範瑤、十一娘、十三娘等人全部被邀請了,大家反正是要結伴同行的,也沒有多想什麼。杏花巷的任淑英和任淑貞這還是生平第一回接到瘐侍中府的請貼,這兩位沒有見過世面的女郎又驚又喜,熱血沸騰,就連任榮生、任召和王氏、孫氏也喜不自禁,“瘐家的請貼啊,難得難得。”
任榮生這位官職並不顯要的都令史笑容可掬,得意洋洋,“沒想到四娘和六娘也要赴瘐家的消夏宴了,為父與有榮焉,與有榮焉。”王氏兩眼放光的琢磨起任淑貞的衣裳和首飾,“咱們是從宣州來的,本就土了些,六娘可不能衣著不夠鮮亮,會被人看不起的。”她自己沒什麼私房錢,便逼著任榮生拿錢,“這是正經事,休要小氣了,有多少便拿多少吧。”任榮生對這件事是真心高興的,拿錢倒是樂意拿,不過要任淑英和任淑貞一模一樣,“這筆錢四娘和六娘一人一半。”王氏登時拉下臉,聲音尖銳,“誰家嫡女和庶女一樣?”任榮生不痛快,“庶女又怎麼了,四娘也姓任,也是我的親生女兒!”兩人當即便因為這件事情吵了一架。王氏堅持認為嫡女和庶女應該不一樣,庶女也就是比侍婢略強些罷了,也敢和嫡女打扮的一般無二?任榮生生氣,“四娘若只是比侍婢略強些,難道六娘這做妹妹的便有顏面了?別的貴女便看得起她了?只會暗中笑咱們任家寒磣罷了,六娘臉上也無光。”王氏原本就不是有錢人,又因為任淑貞輸給任江城一大筆錢,更是捉襟見肘,囊中羞澀,也就越發的小氣起來,休想從她手裡多流出一文錢。任榮生和她講了半天道理,口也幹了,頭也昏了,就快要惱羞成怒了,也沒能讓王氏鬆了口。
接到瘐家的請貼本來是好事,可是因為任淑英、任淑貞的衣裳首飾,卻又吵的不可開交。
因為任榮生和王氏的這場爭吵,任淑貞趾高氣揚自鳴得意,任淑英卻是緊咬嘴唇,紅了眼眶。
孫氏要出去跟王氏哭鬧,被她一把拉住了,“阿姨,難得能參加世家大族的宴會,休要節外生枝。”孫氏不由的著急,“四娘子,我若不鬧,你難道穿著舊衣裳去瘐家麼?不得被人笑死啊?”任淑英咬牙,“我才不會穿舊衣裳去消夏宴呢!阿姨,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孫氏眼睛一亮,趕忙追問。